虚空生莲,步步登高,仿佛踩着无形阶梯走向昆仑。

    途中,他经过一座城市上空。

    高楼林立,灯火通明,可街道上行人稀少,多数人家闭门不出。他低头望去,见一户窗内,夫妻相对无言,桌上饭菜冰冷;另一户中,少年蜷缩床角,耳机里播放着喧嚣音乐,掩盖内心的孤寂;还有一间病房,老人独自望着天花板,手里攥着一张泛黄合影,嘴唇微动:“老伴……我快去找你了……”

    季明停下脚步,伸手轻抚虚空。

    刹那间,全市灯光忽明忽暗,随后统一转为暖黄色。每扇窗户都浮现出淡淡人影,不是鬼魅,而是他们心中最思念的那个存在:妻子看见丈夫笑着端来热汤,少年看见母亲轻轻替他盖被,老人看见老伴坐在床边,握着他颤抖的手。

    “别怕。”季明的声音响彻全城,不高,却清晰入耳,“你们都不是孤单的。”

    那一夜,整座城市无人入睡。

    人们推开家门,走上街头,彼此相拥,痛哭,大笑,道歉,致谢。

    有人敲响多年未联系朋友的门铃,只说一句:“我想你了。”

    有人跪在父母墓前,终于喊出憋了一辈子的“对不起”。

    还有人牵着陌生流浪汉的手,请他回家吃饭,说:“你也该有个暖的地方。”

    季明继续前行,终至昆仑墟。

    七岁孩童已在碑前等候。两人相见,无需言语。孩子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腿,脸埋进衣襟。季明低头抚摸其发,眼中含泪。

    “辛苦你了。”他说。

    孩子摇头:“我不累。我只是……替你走了很远的路。”

    季明弯腰将他抱起,转身望向庙碑。碑眼湿润,似也在流泪。他缓步上前,将孩子轻轻放在碑顶。下一瞬,两者身影交融,化作一道金粉流光,注入碑体深处。

    庙碑震动三下,随后恢复平静。

    但从那天起,每逢有人心怀执念跪拜于此,碑面便会浮现一行字,只显三息即消:

    > **“我在等你。”**

    而全球托卵庙的香火,自此常年不熄。守夜人说,夜里常听见庙中传来孩童嬉笑声,推门查看却空无一人。只有供桌上的卵石,每日清晨都会多出一颗新的,温热如初生,上面刻着一个尚未出生的名字。

    风起了。

    新的胎动,在人心深处悄然萌发。

    这一次,我们自己走回来。

    这一次,不再需要神迹昭示。

    这一次,每一个愿意相信、愿意原谅、愿意伸出手的人,都是引路人。

    季明早已不在。

    但“路”还在走。

    而且,越走越宽。

    而且,越走越亮。

    而且,越走越暖。

    而且,越走越近。

    近到你我在黑暗中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彼此的温度。

    庙碑依旧沉默。

    但它已无需言语。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句回答:

    > **“我在。”**

    就像三年前那粒灰烬写下的字。

    就像今日千万人心中响起的声音。

    就像未来某一天,当你在寒夜里抱住颤抖的陌生人时,耳边轻轻响起的那一句:

    > **“别怕,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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