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余晖洒在翻新的老屋上,木板与砖石之间透出新生活的气息。婉婷的小店已经初具雏形,门前搭起了遮阳棚,窗框重新刷了漆,玻璃擦得透亮,映着天边的云霞。她蹲在门口数着瓷砖,嘴里还哼着一首老歌,是邓丽君的《甜蜜蜜》,调子跑得离谱,却唱得认真。

    麦穗站在一旁笑着看她:“姐,你这哪是开店,倒像是给自己建了个家。”

    婉婷抬头,摘下墨镜,眼角有细纹,可眼神明亮如初。“本来就是家。”她说,“我这些年在外头拼死拼活,图什么?不就是为了能有个地方,让我女儿放学回来喊一声‘妈’,有碗热汤喝,有张床睡觉。现在,我想把这地方变成我们娘俩的根。”

    麦穗鼻子一酸,蹲下去抱住她的肩:“那你别走,就在这儿扎根。我陪你一起守着。”

    “好啊。”婉婷拍拍她手背,“你要是敢嫁去城里,我就把你绑回来。”

    “她哪儿也不去。”我提着两瓶冰镇汽水走过来,递了一瓶给婉婷,“我说过的话算数??她在哪,我在哪。”

    麦穗接过汽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气泡溅到嘴角,她拿袖子一抹,瞪我一眼:“谁要你替我说话?我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

    “可你昨晚还说梦见我跑了,哭着追了十里地。”我故意逗她。

    她脸一红,抬脚就踹,我没躲,被踢中膝盖也笑:“你看,这就是爱,嘴硬心软。”

    三人哄笑起来,惊飞了屋檐下歇脚的一对麻雀。

    施工队收工走了,龙珠扛着工具路过,看见我们便停下来:“进度不错啊!等开业那天,我来放鞭炮,再请村里的孩子跳个舞助兴。”

    “你还记得怎么跳舞?”诗禾不知何时从后院绕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绿豆汤,递给婉婷,“刚熬的,趁凉喝点,别中暑。”

    “我当然记得!”龙珠挺胸,“当年文艺汇演,我可是领舞!”

    “领舞?你是那个踩错拍子摔进后台的。”诗禾冷笑。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龙珠挠头:“那是个意外!再说,那时候你也没嫌弃我。”

    诗禾顿了顿,低头搅了搅碗里的汤,轻声道:“没有嫌弃过。”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像是风都停了。麦穗悄悄拉了拉我的袖子,冲他们使眼色。我点点头,拉着她悄悄退开,留下那两人站在渐暗的暮色里,一个站着不动,一个低着头喝汤,谁也不说话,却又像说了千言万语。

    我和麦穗沿着田埂往回走,蛙鸣四起,稻花香随风浮动。她忽然说:“你说,人是不是只有离开过,才会真正懂得回家的意义?”

    我侧头看她:“你是想起自己以前总说要考大学、去省城工作的事?”

    她点点头:“那时候觉得村子太小,路太窄,日子太闷。总觉得外面有光,有梦,有自由。可现在……我站在这片土地上,听着水渠流淌的声音,闻着泥土的味道,心里特别踏实。好像终于明白,自由不是逃开,而是选择留下。”

    我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所以,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不只是因为爱情,也是因为这里是你想归的地方?”

    她仰头看我,晚风拂动她的发丝,她笑了,眼睛亮得像星星落进了瞳孔:“嗯。我不怕平凡了。只要和你一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我也甘愿。”

    我伸手抚过她的脸颊,指尖触到一丝温热??她在发烧?

    “你脸好烫!”我皱眉。

    她摇头:“没事,可能是今天晒久了。”

    我不信,拉着她加快脚步往家走。刚进院子,奶奶就迎上来:“你们可算回来了!李恒来了,说有急事找你。”

    我心头一紧:“他在哪?”

    “在堂屋等你。”

    我安顿麦穗去床上休息,摸她额头果然滚烫,便让奶奶熬碗姜汤,自己匆匆赶去堂屋。

    李恒坐在八仙桌旁,面前摊着一份文件,神情凝重。

    “出什么事了?”我关门坐下。

    他抬头看我,声音低沉:“省城那边,合作厂突然撤资了。”

    我猛地一震:“什么?为什么?”

    “上面有人干预。”他合上文件,“说是‘私人资本过度扩张,影响集体经济秩序’。一句话,就把协议作废了。”

    我拳头攥紧:“荒唐!我们所有计划都启动了,运输车队已经开始招人,仓库也租好了,现在断供,等于断我们命脉!”

    “我知道。”李恒盯着我,“但更糟的是,他们可能还会查账,追责经营合法性。麦家的运输生意,恐怕要被盯上。”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有没有转圜余地?”

    “有。”他点头,“如果我们能把项目包装成‘村办集体企业’,由村委会牵头申报,走正规审批流程,或许还能保住。但这意味着……麦家不能独占股份,利益要共享。”

    我沉默片刻,脑海中闪过麦冬的脸、奶奶佝偻的背影、麦穗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那就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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