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护士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李婷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护士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她不倒下的东西,指甲深深陷进那淡蓝色的布料里。她猛地转头看向我,泪水疯狂滚落,眼神里充满了混乱的求证和深不见底的惊恐:“田姨……她说什么?什么抽血?我……我爸爸他……”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呼吸,胸口剧烈起伏,像是突然被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喉咙,“他……他签的那个同意书……是不是就是……就是……”

    她说不下去了。那个可怕的联想,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理智。她父亲签下的药物试验同意书,和护士口中600毫升的抽血……这两件事如同地狱的两扇门扉,在她脑海里轰然对撞!

    护士疑惑地看着情绪彻底失控的李婷,又看看我,不明白其中关节。

    我缓缓地、艰难地从口袋里抽出那张已经被我手心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同意书。纸张的边缘皱巴巴的,上面“人体药物受试者”那几个字,在此刻大厅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无比狰狞刺眼。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张纸,轻轻地、沉重地,递到李婷颤抖的手中。

    她的目光落在纸上。只一眼。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空气停止了流动,大厅里所有的声音——低语声、脚步声、纸张翻动声——都消失了。李婷死死地盯着那张纸,瞳孔骤然收缩,然后猛地放大,里面映着纸上每一个字,每一个笔画,尤其是她父亲那颤抖却一笔一划写下的签名。巨大的惊恐在她眼中炸开,瞬间席卷了一切其他情绪,只留下纯粹的、深渊般的漆黑。

    “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从她喉咙深处撕裂而出,带着摧毁一切的绝望和无边的悔恨,猛地穿透了法院大厅冰冷的穹顶!

    李婷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仿佛一把无形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法院大厅里原本凝滞而冰冷的空气。穹顶之下,所有的低语、脚步声、纸张翻动的窸窣,瞬间冻结。人们惊愕地循声望来,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她剧烈颤抖、摇摇欲坠的身体上。

    那份被她攥得扭曲变形的药物试验同意书,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几乎无法握住。护士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她瘫软下滑的身体,急切地低呼:“别激动!快深呼吸!” 李婷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巨大的耳鸣声铺天盖地,淹没了整个世界。她唯一死死盯住的,是那张纸上父亲一笔一画写下的名字——那笔迹,带着一种赴死般的沉重和扭曲。

    “爸……” 破碎的字眼从她齿缝里艰难挤出,伴随着痛苦的抽气,“他……他签了这个……去……” 后面的话被汹涌的窒息感堵住,只有滚烫的泪水疯狂涌出,砸在同意书上,晕开一团团模糊的墨迹。

    护士看清了纸上的内容,脸色霎时凝重如铁:“药物试验?还抽600cc?这……”职业的本能让她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远超普通献血,“他人现在在哪儿?立刻带他回医院检查!这种情况必须严密观察!胡闹!简直是拿命在搏!”

    “我……我不知道……”李婷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残叶,恐惧完全攫住了她,六神无主,只能死死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深陷进去,留下清晰的月牙印痕,仿佛我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田姨……田姨帮帮我!找……找我爸!”

    那张冰冷的同意书,此刻成了唯一指向李建军去向的铁证。上面清晰地印着试验机构的名字和地址——城郊生物科技园,科锐研发中心。

    车子在通往城郊的国道上疾驰,轮胎摩擦路面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嘶鸣。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高楼渐稀,绿野铺展,本该是开阔的景象,此刻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李婷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头抵着冰冷的车窗玻璃,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过撤诉文件的背包,如同抱着最后一点可怜的依靠,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背包带子,骨节泛白。

    车里死寂一片。只有她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像被揉碎的纸片,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次抽泣都牵扯着她的肩膀,引得身体一阵痉挛般的抖动。那份可怕的同意书,此刻就躺在我的包里,像一块沉重的铅,压在我的腿上,也压在我的心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风险条款,在我脑海里反复闪现——心血管意外、肝肾功能损伤、严重过敏反应……每一个词都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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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会没事的,对吧,田姨?”李婷忽然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我,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乞求和绝望的渺茫希望,“他……他不是赚钱不要命的人……他从来不是的……” 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拼命说服自己。

    我想起李建军每天提着那只空荡荡的旧公文包出门的背影,想起他弯腰在菜摊前挑拣便宜青菜时挺直的脊梁,想起他嘴角那抹被他慌乱擦去的暗红……心口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碾过。那个沉默、固执、要强了一辈子的男人,他的尊严和底线,在女儿前途的天平上,在那张冰冷的法院判决书面前,被他亲手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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