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十五分,我终于把钥匙插进了锁孔。转动时发出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我轻轻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母亲房间门缝下透出一缕微弱的光。

    “妈,你还没睡?”我一边换鞋,一边朝里间问道。

    母亲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棉质睡衣:“刚准备睡,听到你上楼的声音了。”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今天不是你和陈默恋爱四周年纪念日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们分手了。”我说出这五个字时,异常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母亲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担忧:“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已经...”

    “他已经两个月没主动联系我了,今天我约他出来,他说觉得我们不合适。”我打断她,不想听她说完那句“不是已经打算结婚了吗”。

    客厅的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我等待着母亲的责备——她一直喜欢陈默,觉得这样一个家境良好、工作稳定的男人是理想的结婚对象。我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反驳的话:四年感情抵不过两个月冷暴力,这样的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然而,母亲什么也没说。她只是走近,轻轻抱住了我。

    这个拥抱太突然,我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妈,你是不是很失望?”我把头埋在她肩膀上,声音哽咽,“我今年三十了,好不容易有一段稳定的感情,现在又回到起点了。”

    母亲松开我,用手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傻孩子,妈妈是心疼你。”她的眼睛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情绪,“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她拉着我的手,走向她卧室的方向。我原以为她会去取存折或者什么传家首饰——那是她平常安慰我时的惯常做法。但她径直走过床头柜,停在了角落那个老旧的檀木衣柜前。

    这个衣柜从我记事起就立在母亲房间里,她总是锁着它,钥匙随身携带。小时候我好奇里面装着什么宝贝,多次试图偷看而未果。长大后,我渐渐失去了对它的兴趣,猜测无非是些不值钱的旧物。

    母亲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串钥匙,在昏暗的光线下找出其中最小的一把。锁孔有些生锈,她费了些力气才打开。

    “我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时间给你看这个。”母亲轻声说,然后缓缓拉开了柜门。

    衣柜里没有我想象中的珠宝首饰,也没有华丽的衣物。只有一件被透明防尘袋小心包裹的婚纱,静静地悬挂在中央。婚纱款式简单,甚至有些过时,但保存得异常完好,在夜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是...”我愣住了。

    母亲伸手轻抚着防尘袋,眼神飘向远方:“这是我的婚纱。”

    我从未见过母亲穿婚纱的样子。家里的相册只有寥寥几张她与父亲的合影,都是日常衣着。我曾以为他们那个年代的人不兴拍婚纱照,更何况当时经济条件不好。

    “我和你爸爸结婚时,买不起婚纱,这是后来补做的。”母亲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后来?”我疑惑地看着她,“你们不是结婚第三年就有了我吗?那时候条件应该更差才对。”

    母亲转过身,面对着我,眼神复杂:“小颖,有些事情,是时候告诉你了。”

    她拉着我在床沿坐下,双手握住我的一只手:“我二十二岁那年,在县城的纺织厂工作,认识了来自省城的下乡青年,李文达。他长得英俊,有文化,我们相爱了。”

    “李文达?”我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那爸爸...”

    “你爸爸叫田建军,是我后来的丈夫,但不是你的生父。”

    空气突然凝固了。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三十年来,我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父亲——田建军,那个在我十岁病逝的沉默男人,一直是我记忆中的父亲。

    “李文达就是你的生父。”母亲继续说,声音平静却带着细微的颤抖,“我们当时爱得热烈,甚至偷偷在乡下办了简单的婚礼,这件婚纱就是他后来省吃俭用为我补做的。但好景不长,改革开放后,他家里平反,父母要求他回城。他离开时承诺会回来接我,可一去不复返。”

    我怔怔地看着母亲,难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几个月后,我发现怀了你。当时未婚先孕是极大的丑闻,我几乎走投无路。这时,厂里一直默默关心我的田建军——你的爸爸,向我求婚了。他不在乎我的过去,愿意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

    “所以...爸爸他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我的声音干涩。

    母亲点头,眼里泛起泪光:“他知道,但他比任何人都爱你。你小时候体弱多病,他整夜整夜守在你床边。记得你七岁那年发烧住院,他连续三天没合眼,最后自己累倒在医院走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是的,父亲总是默默守护着我,用他粗糙的手掌轻抚我的额头,用他省下的钱给我买小人书,在我被同学欺负时第一个赶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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