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

    “无事即安。”

    刘巴端起茶盏喝了口,又重重放下。

    他计算着路程,筹算江东有多少监州尉暗间。

    若是监州尉有报复,至少需要月余时间,但那颗提起的心始终放不下,而且失眠之症,好似越来越严重了。

    “先生早些歇息。”

    邓芝作揖一拜,再度劝说道。

    “是该休息了。”

    刘巴揉了揉发酸的眼眸。

    从木架上,摘下已经发酸的大氅披在肩头,朝着府外走去。

    自从制定刺杀计划,他便没有离开过解烦府。

    这些时日,心力交瘁,身上的衣物发酸,生出活虱,两鬓如霜,继续强撑下去,怕是要猝死在此地。

    “天干物燥啊。”

    邓芝望着远去的刘巴,俯身吹灭灯盏。

    微弱的火星,犹如心脏跳动般闪烁两下,彻底被黑暗淹没。

    秣陵宵禁。

    木轮转动声,在黑夜极为刺耳。

    寒秋之风,吹着芦苇雪絮如白浪般拍打着车舆。

    “咚。”

    “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巡更之人提灯执梆,一慢一快,连打三次。

    车厢中,刘巴被打更声惊醒,睁开眼眸透过帷幔,一捧亮光刺的眼眸生疼,不由合上眼说道:“今日更夫的灯笼甚是明亮。”

    可惜。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只有一阵阵马蹄声,车轮声,滴水声,以及微弱的呼喊声回响。

    “嗯?”

    刘巴鼻子微微耸动,猛的睁开眼眸。

    瞳孔中带着骇然之色,探手掀开帷幔望去。

    只见,车辕上躺着一具无头尸骸,拱卫车舆的亲卫,尽皆被枭首,却还骑着战马,并行于左右两侧。

    璀璨的火光,犹如焚灭江东的战火,将整个大都督府笼罩。

    “走水了。”

    一声声急促的呼唤,从远处传来。

    刘巴深吸了口气,带着惊惧之意换了一匹染血的战马直奔大都督府。

    从他出府登上车舆,小憩没有超过一刻钟,身边之人却尽皆被枭首,这便是大汉对于不守规矩的报复吗?

    大都督府,火势极为凶猛。

    火仗风势,在西北风的鼓动中朝着四周蔓延,无休无止。

    负责防备的卫戍军卒,以及府中奴婢,有人像是无头苍蝇,有人提起木桶呼喊着打水灭火,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主公呢?”

    刘巴御马而至,揪住一个军卒瞪着眼怒问道。

    “大堂。”

    军卒神情慌乱道。

    刘巴随手掀开卫戍军卒,迎着烟雾冲入府中。

    从他换乘战马,行至大都督府,用了不短的时间,可荆扬的文武却没有见到一人,可见遇袭并非只有他与孙坚。

    “主公。”

    “可还……!”

    不久,刘巴带着烟气与血腥味冲入大堂。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血腥的一幕便映入眼帘。

    只见大堂的空地之上,躺着两具尸体,胸膛尽皆被弩矢贯穿,而府中的医师正在为孙坚取腹部的弩矢。

    “来了。”

    孙坚脸色煞白,眼眸中更是杀意涌动。

    “咕嘟。”

    刘巴咽了口唾沫,凝望地上的尸骸。

    一人为孙坚之弟,负责大都督府的巡防,一人为披甲近身卫卒。

    “你遇袭了?”

    孙坚套上一件长袍问道。

    刘巴收敛心神,骇然道:“某从解烦府启程,小憩不到一刻钟,车夫,以及十余亲卫尽皆被枭首!”

    “来的真快。”

    “想来洛阳无大事。”

    孙坚自己披甲,将佩剑悬于革带之上,嘶哑道:“这么久府中还未有其他人过来,你立刻召集军卒巡查,一家一户的查看是否还有人遇袭死去。”

    “诺。”

    刘巴躬身退出大堂。

    这一夜,秣陵有太多人为之死去。

    孙静只是一个开始,并非是回刺行动的结束。

    当刘巴行至徐琨府门,扑面而来的血腥,令推开门户的军卒连连后退。

    入眼是一片血腥之景。

    徐琨阖府上下皆被戮杀,没有一个活口。

    其长子徐矫直接被弩矢钉死在府门处,一只手还扒着石阶,似乎想要逃脱被射杀的命运。

    “留人殓尸。”

    “其他人随某走。”

    刘巴心中愈发沉闷,转身走向张昭的府宅。

    死了。

    还是死了。

    张昭,张纮之众。

    一座又一座的府门被鲜血染红。

    一族又一族的人被戮杀,绝了传承,断了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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