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道首府,颍城

    城内节度使府人影纷乱,铁甲叶片碰撞的声响不断在屋内回荡着,十几名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武将齐聚一堂,端坐主位的是一名中年男子,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身材壮硕,常年征战沙场导致其肤色黝黑。

    葛雷,颍川道节度使!

    当年东征平叛之后,景弘就在逐步收回地方军政大权,趁着南宫家崔家覆灭、地方势力疲弱,取消了阆东道、岭东道、颍川道三地的节度使一职,分设都护使和经略使管理军政,算是将三道纳入中央管辖。

    但景翊登基后的第一时间就加封葛雷为颍川道节度使,火速赶往颍川道稳定局势,并撤换了一大批文臣武将,尽量削弱景淮景霸在此地的影响力。如今颍川道的官员兵马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忠于景翊,一部分则叛逃出境,追随景淮起兵。

    作为从南境战场成长起来的悍将,葛雷的任务很简单,抵挡叛军前出,等待朝廷援兵的到来。

    侧边一名中年武将沉声道:

    “大人,据前线斥候探报,叛军前锋已经在断云隘集结,总兵力在两万人上下,似乎有出关进攻颍川道的迹象。”

    “噢?从战前探报的情况看,阆东道岭东道目前只有五六万军卒,两万人的前锋不少了,看样子是想打一场开门红。”

    葛雷神色微凝,盯着两道地图:

    “领军之将是何人?吴重峰还是韩照陵?”

    “都不是,断云隘内竖起了景字将旗,前锋大将应该是反王景霸。”

    “景霸?”

    葛雷饶有趣味地笑了一声:

    “竟然以亲王之尊充当前锋大将,有意思。诸位,听说这位齐王爷有万夫不当之勇啊,谁愿意领兵前去会会他?”

    “什么万夫不当之勇,都是吹嘘出来的罢了。咱们在南境战场碰到的悍将勇将还少吗?还不是都死在了我们手里?”

    “就是,堂堂亲王上战场,旁人自然照看着他,斩将杀敌的军功都记在他身上,吹着吹着就成了勇将,实则不值一提。

    我就不信了,养尊处优的皇子能有多厉害?”

    “就算有点武艺又如何?听说景霸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略施小计便能将其斩于马下。”

    “哈哈哈!”

    众人七嘴八舌,满堂哄笑。

    当年东征之战景霸一直吃败仗,胜仗都是陇西边军打的,再加之这些将领大多来自南境,对景霸知之甚少,自然而然没人将景霸放在眼里。

    “大人,末将愿领兵两万,前出迎战,定要砍下反贼的人头献于陛下!”

    一名挺着大肚子的武将站了出来,此人姓孔昌,外号孔大痦子,只因为右脸颊上长了三颗黑痣,因此得了这么个诨名。

    长得是丑了点,但孔昌臂力过人,使一双板斧,平时打仗爱动点小脑筋,时常能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乃是葛雷麾下的左膀右臂。

    “噢?既然孔将军有此志气,那就给你两万兵马!”

    葛雷竖起一根手指激励道:

    “如果你真能砍下景霸的人头,本将定会亲自替你向陛下请功!”

    “谢大人!”

    ……

    “呜!”

    “呜呜!”

    断云隘外五十里,羊角原。

    嘹亮的号角声陡然划破云霄,沉寂的颍川道大地从这一刻变得躁动。

    春风本应温柔,今日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旷野上新生不久的草芽被无数双战靴与马蹄碾入泥土,渗出青涩而苦涩的汁液。

    原野两端,黑压压的军阵如同两片厚重的云层,森然对峙。

    东面,一面硕大的“景”字将旗在风中稳稳垂落,偶有劲风掠过才猛地一展,露出旗上狰狞的纹路。

    一万五千前锋大军,其中骑兵三千,余者尽为步卒。全军上下异常安静,唯有战马偶尔打个响鼻,或铁甲叶片发出的轻微磕碰声。上万人的沉默极具压迫感,仿佛一团正在酝酿雷暴的乌云。

    虎背熊腰的景霸手持方天画戟,坐下乌鬃骏马,矗立于中军大旗下,身影如山岳,一道沉稳而冰冷的目光穿透飞扬的尘土,落在颍川军的阵线上。

    他身边便是夜家仅剩的独子夜辞修,当初夜家蒙难,满门下狱,夜辞修从京城的世家公子哥一落千丈成了阶下囚,堪称从天堂坠落深渊。按照景弘的设想,本该是先惩治夜家、孙家,逐步拔除世家外戚的势力,再由景淮启用夜辞修,这样夜家便会感恩戴德,尽力尽力为景淮效命。

    结果一场惊天之变,还没来得及将夜家孙家抄斩,景翊就先将两家杀了个干干净净,夜辞修是好不容易从牢中逃出来的,说起来他和景翊同样有不共戴天之仇。

    夜辞修轻声道:

    “王爷,对面的武将姓孔名昌,应该是从南境调来的将军,据说颇为厉害?”

    “厉害?他算个什么东西。”

    景霸面无表情的说道:

    “在本王面前不过土鸡瓦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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