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合,咸阳城华灯初上。

    解除酒禁不过半年,咸阳已然展现出与往日不同的世俗活力。

    沿着渭水河畔,最繁华的东市大街,一家名为醉清坊的三层木楼格外醒目,飞檐斗拱下悬挂着数十盏明亮的绢制灯笼,将门前车水马龙照得如同白昼。

    楼内人声隐约,丝竹管弦与酒客的谈笑混合在一起,飘散在初夏微暖的夜风中,构成一幅前所未见的太平盛景。

    曾几何时,秦律严苛,“三人以上无故聚饮,罚金四两”。

    此也是为的是防止民间借酒滋事、议论朝政,将一切可能的动荡苗头扼杀在萌芽。

    而如今,新帝赵凌登基后,认为民生已定、粮仓渐丰,更自信于自身的治理,以及民心所向,便果断解除了这道禁令。

    于是,咸阳城中,酒坊、食肆如雨后春笋般涌现,“醉清坊”便是其中最大的一家。

    这里也成为了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乃至有些身家的文人墨客流连之所。

    醉清坊二楼,一间临河僻静的雅阁。

    窗户半开,晚风带着湿润的水汽和楼下隐约的喧嚣透入。

    室内陈设典雅,一张黑漆榉木方案,两张铺着细苇席的胡床,角落青铜貘尊兽口中吐出袅袅青烟,是价值不菲的南海沉香。

    案上已摆好几样精致佐酒小菜,一尊造型古朴的青铜酒壶/温在热水中。

    嬴政独自端坐于主位,只作寻常富商打扮,一身深青色绸袍,玉冠束发,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

    灰衣老者如同影子般守在包厢门外,气息若有若无,却足以隔绝任何不必要的窥探。

    他今日应约而来。

    约他之人,是刚刚从三川郡日夜兼程赶回咸阳的墨家巨子墨知白。

    墨知白深受当赵凌信重,委以诸多实业营造、技术革新之重任。

    更重要的是,他是少数知晓“始皇帝未死”这一惊天秘密的人。

    此次回京,他甚至未及入宫面圣述职,便先约了嬴政在此秘密会面,其意值得玩味。

    不多时,门外传来极有节奏的轻微叩击声,灰衣老者侧身,一道身影便闪了进来。

    来人正是墨知白,他看起来风尘仆仆,但双目炯炯,精神矍铄,一身便于行动的墨色短褐。

    他反手关上门,看到端坐的嬴政,脸上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他没有行任何臣子之礼,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

    他径自走到案几对面,很自然地坐下,笑吟吟地开口,语气轻松:“赵先生,别来无恙?再回这咸阳城中,观此人间烟火,市井繁华,感觉如何?可比您当年禁令之下,万马齐喑的咸阳,多了不少生气吧?”

    这话问得随意,甚至有些调侃,直指嬴政当年严苛的禁酒令与对舆论的严格控制。

    嬴政并未因他的无礼而动怒,甚至连头都没抬,依旧望着窗外,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这咸阳气象如何,是当今天子治下之功。何时轮得到你来问吾之感受?”

    墨知白深知嬴政脾性,对他的冷淡反应不以为意,反而自顾自地拿起温着的酒壶,先为嬴政面前空置的酒樽斟满清澈的醇酿,然后又给自己也倒上一樽。

    酒香随着热气弥漫开来,是上好的关中秦酒。

    他这才收敛了些许笑容,语气转为认真:“在下这一踏进咸阳城门,耳朵里便灌满了两个消息。一是孟巍然孟公昨夜薨逝,举城哀悼,陛下亲临追封忠伯公,哀荣备至。”

    “二嘛,便是陛下已然决议,要推行那科举之制了。真是没想到,陛下动作如此之快,雷厉风行,令人惊叹。”

    他端起酒樽,向嬴政示意了一下,自己先饮了半口,感慨道:“不瞒赵先生,原本在下与陛下闲谈时也曾论及此事。陛下虽早有此心,但也曾言,天下黔首十之**目不识丁,官学初立,见效尚需时日,若要全面推行科举,广纳寒门,恐怕还得再等上五六年……”

    “需待第一批官学蒙童稍长,识文断字者众,方是水到渠成之时。谁能料到,契机来得如此突然,陛下的决断又如此果决。”

    嬴政这才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墨知白脸上,微微挑眉:“哦?听你此言,是觉得皇帝此番……有些操之过急了?”

    他拿起酒樽,指尖感受着瓷壁的温度。

    墨知白立刻摇头,放下酒樽,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轻敲击:“非也,非也!在下绝无此意。恰恰相反,陛下此举,正当其时,深合势之道。”

    “科举之推行,其关键,从来不仅仅在于有多少人能识字考试,更在于时局是否允许,阻力是否已降至最低。”

    他身体微微前倾,笑道:“孟巍然之死,看似偶然,实则为陛下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势。”

    “孟家乃世家的代表之一,孟巍然本人更是曾经试图与陛下周旋的领头人物。他一死,追封厚葬,陛下既彰显了仁德,又彻底瓦解了孟家可能残存的政治野心,等于给所有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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