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健,耐得苦寒,笔下未至凝滞,更兼那篇赋作得了‘甲上’之评,深合考官心意这省元之位,花落谁家,犹未可知。”

    陆北顾收敛了喜色,凝神静听。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是事实,他的纯实力现在并没有达到稳压天下英才的水平。

    这次能拿到省元,归根结底,是宋庠给他提前押中了不少题,而且他自身年轻比较抗冻,再加上一点点运气,这些因素缺一不可。

    当然了,这届礼部省试,所有排名靠前的考生,其实无一例外,都是具有“在严寒环境下正常或超常发挥”的特点的。

    只能说,时势造英雄。

    “殿试之期,迫在眉睫,届时春风和煦,再无风雪侵扰之患,闽、楚、蜀、浙之英才,蛰伏一冬,必如惊蛰之虫,尽展其能。”

    见他听进去了,宋庠微微颔首,继续道:“彼时群雄并起,各逞手段,才是真正见功力、分高下的时刻。你若因一省元而生了骄矜懈怠之心,则东华门外状元唱名,恐与你无缘矣。”

    “学生不敢忘形,谨记先生教诲。”

    陆北顾心头微凛,肃然躬身道。

    宋庠忽而喟叹一声,语气沉缓下来:“你可知,为何定要你力争状元?或许你以为,一甲进士及第,风光仿佛相差无几。今日,我便与你分说清楚,这‘状元’二字,于仕途而言,究竟意味着何等天地之别。”

    他接下来的话,真就称得上如数家珍。

    “丁卯科状元王尧臣,释褐授将作监丞,通判湖州;己丑科状元冯京,释褐授将作监丞,通判荆南军府事.状元起步,便是从六品下的职官!而差遣更是一州之通判,权责仅次知州,掌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监察官吏,直可专达天听!”

    “而其他一甲,乃至一甲以下又如何?”

    宋庠直接说道:“一甲‘进士及第’,仅授初等职官,差遣多为知县;二甲‘进士出身’,试衔大县簿尉;三甲四甲亦然,且需‘守选’候缺;至于五甲‘同进士出身’及诸科,更是远谪边陲小邑,或予散官虚衔。”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是五甲同进士,若无机缘造化,或许需在判司簿尉这等微末职位上蹉跎数十载,方能望及通判之阶!而状元,甫一登第,便已屹立于彼辈穷尽半生或许都难以企及之高位!其间差距,岂止云泥?这便是朝廷优渥状元、以示天下读书人之典范!”

    陆北顾的脑海里,几乎瞬间闪过泸州判官李磐那奔波劳碌、鬓角早染风霜的身影,又想起岳州判官王陶,虽为进士,却仍在各州判官任上辗转难升。

    仕途之路,其漫漫修远、阶次森严、升迁之艰,此刻被宋庠以最直白的方式展示在他眼前。

    而殿试名次,便是这漫漫长路的起点,也是他眼下唯一能凭借自身才学奋力搏取,从而一步登天的关键!

    陆北顾再次深深一揖:“学生断不敢因省元之幸而有丝毫松懈,必当竭尽全力,以赴殿试!”

    “明白就好。”

    宋庠见他神情郑重,知此番话语已彻底给他讲明白了。

    而如果自己的前途,自己都不重视,那也就真真是无药可救。

    “不过殿试的准备不同于省试,诸科学问固然仍是根本,需得勤学不辍。然最终名次高下,只要水平相近,剩下的皆由官家圣心独断,故而揣摩上意、体察圣心,亦是重中之重。”

    “至于官家心意能决定到什么程度?给你举个极端点的例子罢。”

    刚才是给陆北顾警告,让他不要得意忘形,而这时候宋庠的神态已经轻松很多了,甚至直接给他讲了个相当野史的事情。

    “譬如开宝八年乙亥科殿试,当时的规定是如果殿试中某位考生头一个交卷而又没犯什么错误,官家就会点其为状元,而考生王嗣宗才思敏捷,下笔如飞,可与他同时交卷的还有另一位考生陈识二人的文章各有千秋,太祖难以判断优劣,干脆让让王、陈二人在殿前角力争状元,结果王嗣宗胜出,太祖当场兑现诺言,点王嗣宗为状元,陈识则屈居榜眼,从此王嗣宗就有了个‘手搏状元’的绰号。你说说,这事何等儿戏?但这就是真实的殿试。”

    见陆北顾想开口,宋庠摆摆手。

    “知道你想说什么,太祖朝与现在不同嘛.但实际上归根结底,哪有什么不同?大中祥符八年乙卯科殿试,江西考生萧贯和山东考生蔡齐文采相当,真宗在选状元时,因为蔡齐的长相英俊,所以点蔡齐为状元;天圣二年甲子科殿试,那届礼部省试,本来按成绩排,状元应该是我弟弟宋祁,可刘太后不欲以弟先兄,故而点我为状元,宋祁明明是考了第一名,反倒放到了第十名。”

    宋庠把例子从太宗朝举到真宗朝,再到如今,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对于主持殿试的官家来讲,你考了第一名还是第十名,都不重要。

    只要官家想,那第一名可以变成第十名,第十名也可以变成第一名。

    当然了,首先是你得有第十名的实力,要是排个几十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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