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流传,隐患无穷。”

    “那我等是否需有所应对?或可禀明朝廷,早作筹谋?”

    耶律防却摇了摇头:“应对?如何应对?难道因一少年文章,便兴师问罪?徒显我朝无容人之量况且,文章之道,在乎人心,非刀兵可禁。”

    陈顗倾身向前,说道:“林牙可记得去岁同样是你我使宋,见其朝堂诸公,虽位高权重,言谈间多是权术算计,或固守经典,迂阔难行.如此年轻,却能有此宏阔视野,直指要害者,实属罕见。”

    耶律防忽然说道:“有点像一个人啊。”

    “林牙是说?”陈顗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富弼。”

    耶律防干脆道。

    庆历二年的时候,辽国趁宋夏战争之际集结兵力,以武力威胁索要后周收复的关南瀛、莫二州及三关十县地界,并放言若大宋拒绝便撕毁澶渊之盟再启战端。

    当此危局,富弼临危受命出使辽国,面对辽兴宗在接待时故意刁难要求宋朝国书使用“献”“纳”二字以彰显辽国尊贵地位,富弼据理力争,指出宋辽为兄弟之国,“献”字实不合礼制。

    而面对辽国武力威胁与领土要求,富弼坚决拒绝割地,并提出以增加岁币换取和平,经多次交涉终使辽国放弃割地诉求,让大宋成功渡过了战略危险期。

    “算了,此事暂且按下。”

    耶律防沉吟道:“眼下更紧要者,是‘圣像’之事。你我将此见闻牢记于心,归国后如实奏报即可。至于这位陆状元且看他在这波诡云谲的南朝官场,能走多远。”

    陈顗默然,他收好那页《正统论》,只觉薄薄纸张,重若千钧。

    耶律防再次拿起匕首,指尖轻弹刃身,发出清越鸣响:“天下英雄,不可小觑。可惜,如此人物,不为大辽所用。”

    语声中,竟似有几分遗憾。

    翌日,天光刚微亮,吏部流内铨的值房内就已然忙碌起来。

    案几上,堆积着厚厚的新科进士档案,以及各地州军、京中诸司报上的职缺文书。

    流内铨的官员们低首翻阅,时而低声交谈,时而提笔在草拟的名单上勾画。

    拟定新科进士的授官去向,是吏部最重要的职责之一,既牵动着数百人的命运,也暗含着庙堂各方势力的博弈。

    而经过连日的审核、评议,在今天,一份初步拟定的名单终于成形。

    吏部流内铨的官员仔细核对无误后,由主官王畴将其郑重封入函匣,由专人送往政事堂。

    这份名单,需经宰执们共同商议复审,最终由官家御批,方能生效。

    政事堂内。

    宰相富弼与文彦博分坐东西主位,参知政事王尧臣、曾公亮陪坐下首。

    四人面前,摊开的正是吏部呈上的那份共有十多页的名单。

    根据吏部的意见,状元陆北顾拟授从六品下的将作监丞、枢密院在京房主事;榜眼章衡、探花窦卞拟授从八品下大理评事、通判诸州;罗恺、郑雍拟授两使幕职官;朱初平以下诸一甲进士及第者拟授初等职官;诸二甲进士拟授试衔大县簿尉;诸三、四甲进士拟授试衔、判司簿尉;诸五甲及诸科同出身,则需守选等候空缺。

    名单末尾还附注了部分因各种缘由返乡主动放弃的人员,譬如直接放弃进士功名的章惇,以及保留进士功名但放弃本次授官的苏轼、苏辙。

    文彦博看了看其他三位宰执,率先开口:“今科进士授官名单,吏部斟酌颇细,大体依循旧例,诸位可有异议?”

    几人都没急着表态。

    文彦博也把目光重新落回名单上,首页的“陆北顾”三字,在其拟任官职后,吏部还特意用小字标注了御史台、馆阁及三司等备选去向。

    王畴这么做,显然是为了完成贾昌朝的要求,但同时又不想背锅。

    “从状元开始议吧。”

    曾公亮捻须沉吟道:“陆北顾连中四元,风头无两,才具亦是上佳。但我觉得枢密院在京房主事一职,权责虽重,却终究是军务机要,于其才能施展恐非最佳。”

    曾公亮与宋庠同为天圣二年进士,虽不如“天圣四友”那般密切,但交情还是有的,故此,他受宋庠之托,并不想让陆北顾去枢密院。

    王尧臣接口道:“状元初授,历来以外放军、州通判为主,以示朝廷重才亦重历练,我觉得还是按惯例比较好。”

    文彦博微微颔首,不置可否,转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富弼:“彦国意下如何?”

    富弼的目光停留在陆北顾的名字上,脑海中闪过欧阳修前几日私下跟他说过的话。

    欧阳修当时言辞恳切,希望将陆北顾这等锐气十足的年轻才俊放入御史台,以振颓风、肃纲纪。

    同时,富弼也深知贾昌朝在枢密院的势力盘根错节,若让陆北顾进入枢密院,无异于羊入虎口,不仅难有作为,恐还会被贾昌朝借机拿捏甚至打压,这绝非欧阳修所愿。

    更重要的是,富弼自己也是跟贾昌朝极为敌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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