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裁判的铜锣声震得耳尖发疼。

    苏小棠低头应了,食盒竹篾在掌心硌出红印。

    她掀开盒盖时,评委席传来抽气声——砂锅里浮着白胖的笋片,嫩姜切得比纸还薄,汤头清得能照见人影,哪有半分大赛常见的雕龙画凤?

    "这...这是腌笃鲜?"主评委陈阿四拍案而起,茶盏里的水溅湿了袖口。

    他盯着汤面浮动的油花,喉结滚动得像吞了个核桃——十年前在侯府后厨,那个总被嫡女罚跪的小丫鬟,曾蹲在灶前给他煨过一模一样的汤。

    "此味似曾相识。"副评委老厨头捻着胡须,枯枝般的手指悬在汤面三寸处,"像...像极了三十年前,我师父临终前最后一次下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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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棠摘了斗笠,左眼角的小痣在晨光里若隐若现:"这是我母亲的味道。"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可陈阿四分明看见她握汤勺的手在抖——那是本味感知过度使用后的后遗症。

    他正要追问,赛场角落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圣女贴着后墙的阴影移动,裙角沾了半块带血的瓷片。

    她方才在储物间撞见个灰衣人,对方腰间挂着教派特有的铜铃,见她就挥刀。

    左肩的伤还在渗血,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母亲的信里说,仪式需在美食大会高潮时启动,用鼎中百道名菜的烟火气引动生魂香。

    可此刻鼎边围满了端着菜的厨子,她根本近不了阵眼。

    "圣女!"

    低唤声从头顶传来。

    圣女抬头,正撞进陆明渊含笑的眼。

    他倚在廊下的葡萄架上,手里攥着枚雕花木牌——那是侯府暗卫的腰牌。"你母亲的信,我让人抄了副本。"他抛来个锦帕,圣女接住时闻到熟悉的松烟墨香,"去东偏殿,我让人引开守卫。"

    话音未落,赛场突然爆发出惊呼。

    原来37号的腌笃鲜被端去评委席,老厨头尝了第一口就红了眼眶,陈阿四直接把汤碗底都舔干净了,连最严苛的礼部侍郎都拍着桌子喊"加菜"。

    人群像沸水般往评委席涌,守卫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

    "好时机。"陆明渊指节抵着唇轻笑,袖中暗卫的信号鸽扑棱棱飞过屋檐。

    圣女捂着伤口冲进人群,裙角扫过苏小棠的食盒——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苏小棠微微点头,指尖快速比了个"三刻"的手势。

    后台的灶房里,苏小棠掀开最后一层笼布。

    笼中蒸着十二枚翡翠烧卖,皮子薄得能看见内里的笋丁。

    她捏起一枚,指甲盖轻轻一按,烧卖底部裂开细缝,暗绿色的粉末簌簌落在灶膛里——那是用酸笋汁浸泡过的迷迭香,专门克制生魂香的引子。

    "轰!"

    青铜鼎突然发出闷响。

    苏小棠冲出门时,正看见灰衣人站在鼎前,手里举着把带血的匕首。

    他脖颈处纹着教派图腾,眼睛泛着诡异的青灰色:"生魂香已引,灶神即将降世——"

    "住口!"圣女从梁上跃下,手中的羊皮纸拍在鼎身。

    陆明渊的暗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刀光割断了灰衣人的退路。

    苏小棠抄起案头的醋坛砸过去,酸气混着迷迭香的苦香在空气中炸开,鼎身的暗纹突然黯淡下去。

    "不可能!"灰衣人踉跄后退,匕首当啷落地,"灶神早已注定......"

    "灶神不是命运的工具。"苏小棠捡起地上的符文,指腹擦过上面的刻痕,"是给饿肚子的人一碗热汤,是给晚归的人留盏灯。"她猛地攥紧符文,脆响中碎石飞溅,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裂开道缝,阳光漏下来,照得鼎身的暗纹彻底消失。

    人群爆发出欢呼。

    陈阿四举着汤碗挤过来要加菜,老厨头拉着苏小棠的手直掉眼泪,陆明渊站在廊下望着她笑,圣女低头抚过羊皮纸上母亲的字迹,终于露出十年未见的笑容。

    可没人注意到,苏小棠的斗笠不知何时又扣在了头上。

    她趁着人群喧闹,悄悄退到后巷。

    食盒里还剩半块腌笃鲜的笋尖,她摸出块干净的布包好,塞进墙根的破瓦罐——那是给街角常讨饭的小乞儿留的。

    晨风吹起斗笠的系带,她的影子越走越远,只余下地上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被往来的人潮淹没。

    京城的晚霞漫上屋檐时,陆明渊站在"天膳阁"的顶楼,望着空了的案几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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