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崔氏府门之中,自从昨日送走了张缪。

    崔实录虽然心头感叹万千,可也觉得这算是自己多年以来,睡的最最普通的一晚?

    没什么可说的,但也正因如此,反而十分安逸。

    今日一早,他仔细洗漱、用罢早膳,又穿戴得一丝不苟,才前来拜见姑母——便是当年嫁入琅琊王氏、诞下王承嗣的那位。

    此时,他姑母刚用过早膳,他母亲也在一旁。

    昨日一听说姐姐归来,他母亲便特意过来相伴谈心;二人虽无血缘牵绊,情分却胜似亲姐妹,昨夜更是同榻而眠。也正因如此,崔实录与这位姑母的关系素来亲近。

    甫一入内,崔实录便躬身行礼,恭敬道:“侄儿见过姑母!”

    见他进来,这位出身崔氏的贵女眼中顿时一亮,忙招手道:

    “我儿,快些过来,让姑母好好看看你。”

    崔实录自然依言上前,刚走到近前,便被姑母一把攥住手心,拉到跟前细细打量。

    指尖同时不断摩挲着他的手腕,力道明显比平日重了不少。且好似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崔实录心头有些奇怪,不过并未多想,只当姑母确乎甚是想念。

    崔氏姑母摸到了他衣袖时,忽然挑眉道:

    “近来虽然日头越毒,可此间不比南方,入夜十分寒凉,我儿这衣料实在薄了一点,怎能不多添些里子?”

    说着,她便抬头对着崔实录笑道:

    “有一批蜀锦刚刚送来,那是皇贡一流,我一会儿就差人回去叫婆子过来给你新做几件衣裳,放心,我不仅会叫人赶工而作,使唤的也是宜州名剪,保管又快又好!”

    “绝对衬的上我儿的风流倜傥!”

    崔实录微微一怔,忙欠身道:

    “谢姑母挂心,侄儿房里还有厚衣,不必劳烦姑母费心。”

    他总觉得今日姑母格外热络,往日虽亲厚,却也没到这般事事叮嘱的地步——连他衣裳厚薄、用什么料子做袄,都要细细筹谋,倒像倒像母亲待年幼时的自己那般细致?

    一旁的崔母端着茶盏的手也不由得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疑惑。

    她与这位姐姐相处多年,知道姐姐素来疼爱实录,可今日这份亲昵,却有些过了头。

    且方才实录刚进门时,姐姐那声“我儿”喊得实急,有点像是盼了许久似的?

    不说她此刻更攥着实录的手不肯放,眼神落在实录脸上时,貌似还带着几分恍惚?

    她说不上来究竟什么地方怪,可却直觉一定出了什么岔子。

    崔氏姑母没察觉妯娌的异样,又拉着崔实录往身边的软榻上坐。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老是说着不用操心,但当长辈的那里能不操心呢?对了对了,可有看中的姑娘?你父亲总说你还小,要先锻打两年,在言媒妁。”

    “这可不行啊,你这年纪,该娶亲了,你给姑母说说,到底有没有看中的姑娘?有的话,姑母回头就去给你探探风,把把关。没有也不打紧,五姓七望那么多好姑娘,你相中那家,姑母就去那家给你找找!”

    崔实录这一下子也觉得有些奇怪了。

    姑母怎么比我母亲还要操心的紧?而且,表兄不也要大婚了吗?您不忙着表兄的事,怎么来过问我了?

    这叫他坐在崔氏姑母身边,有些不知所措,身子发僵。想要抽手,又怕拂了姑母的意,只能含糊应着:

    “侄儿晓得了,谢姑母关心。”

    说着,他也偷偷看了一眼自己母亲,见母亲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便知道,母亲应该也察觉姑母异样了。

    崔氏姑母却似浑然不觉,伸手理了理崔实录的衣领,无意间触到他脖颈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声音又轻了几分下来:

    “还记得你小时候,总爱跟在我身后,吵着要我给你找各种稀奇玩意。后来你长大了,倒不常来了.”

    她说着,声音越发低落,眼底跟着掠过一抹极淡的落寞,快得让人抓不住。

    崔母放下茶杯,略带试探的说道:

    “姐姐,实录手头上事情不少,不如先叫他离开,等到忙完了在来陪陪你?”

    崔氏姑母回过神,才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没松开攥着崔实录的手,只是力道轻了些:“我这不是许久没见他了嘛,总想着多叮嘱几句。”

    她说着,又转向崔实录道:“别听你母亲的,事情是忙不完的,今日午膳就在这儿用,你多陪陪姑母,也正好多歇一歇!”

    这是何意?崔实录心头诧异无比,姑母实在和往日不同的紧。

    以前她可一直再说,要好好磨砺能耐,锻打心性,千万别学了他那表哥去。

    这不像是来看他这个前阵子才看过的侄儿,倒像是.好久没见的亲子?

    不,还是不太对.

    他正想着那里不对,以及如何旁敲侧击呢,就听见自己母亲忽然问道:

    “承嗣听说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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