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张飙的愤怒,对儿子们的失望,对孙儿早夭的疑惧,对自身统治被全盘否定的羞耻和恐慌……

    种种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碰撞,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他猛地将那份染血的《治安疏》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里,仿佛要将其捏碎,却又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不肯松开。

    “滚!都给咱滚出去——!”

    他对着云明和小太监发出了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

    两人连滚爬爬地逃出了大殿。

    空荡荡的华盖殿内,只剩下老朱一人,和他手中那份仿佛重逾千斤的‘遗书’。

    他佝偻着背,站在满地狼藉中,背影在烛光下拉得长长的,充满了帝王的愤怒、父亲的悲凉、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

    而整个华盖殿,死寂无声,只有老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在回荡。

    他佝偻着站在御案旁,手中紧紧攥着那份被揉皱、染血的《治安疏》,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那薄薄的纸页,此刻仿佛有千钧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愤怒!滔天的愤怒!

    张飙这妖孽,临死还要用如此恶毒的方式羞辱他,将他儿子们的丑行赤裸裸地摊开,将他毕生的功业贬得一文不值!

    更可恨的是,他竟敢提及雄英!

    用那种轻佻又意味深长的语气,在他心头最深的伤疤上狠狠剜了一刀!

    绝望!深不见底的绝望!

    若张飙所言非虚,那他朱元璋算什么?

    一个教子无方、纵子行凶的昏君?

    一个连孙子真正死因都查不清、甚至不敢去查的懦夫?

    他毕生追求的煌煌大明,在张飙笔下,竟成了不如汉朝的耻辱?!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还有那萦绕不散、此刻被无限放大的恐惧和猜忌。

    朱标的死因还未彻底了结,关于朱雄英,甚至关于这深宫之中可能隐藏的、更黑暗、更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逐渐浮现……

    几种极端情绪如同岩浆在他胸中翻滚、冲撞,几乎要将他理智的堤坝彻底冲毁。

    “蹬蹬蹬……”

    一阵急促而克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蒋瓛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他显然已经知晓了刑场的最终结果,脸色凝重,步伐却依旧沉稳。

    他快步走入殿内,无视满地狼藉,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清晰地禀报:

    “启禀皇上,罪囚张飙,已于午时三刻,在奉天门外……验明正身,明正典刑。”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还是如实补充道:

    “其尸身……暂由锦衣卫看管,等候皇上发落。”

    来了。

    最终确认的消息来了。

    老朱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那双布满了血丝和疯狂的眼睛,死死地钉在蒋瓛身上。

    “死……了?”

    老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毁灭性能量。

    “是。”

    蒋瓛垂首,肯定地回答。

    “呵呵……哈哈……哈哈哈!”

    老朱猛地发出一阵压抑的、继而变得癫狂的大笑。

    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死了……好!死得好啊!!”

    他一边笑,一边用力拍打着御案,状若疯魔:

    “这个祸害!这个妖孽!终于死了!”

    “再也没人能指着咱的鼻子骂咱‘无父无君’了!再也没人能揭咱儿子们的短了!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的声音却陡然带上了哭腔,那笑声变得比哭更难听:

    “可他死了……他死了……雄英的事……标儿的事……咱去问谁?!啊?!你告诉咱,咱去问谁——?!”

    他猛地将手中攥得紧紧的《治安疏》狠狠砸向蒋瓛,纸团在空中散开,飘落在地,上面猩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你看看!你看看他写的什么?!”

    “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可他为什么不说完?!”

    “他为什么到死都要留着这个钩子钓着咱?!为什么——?!”

    老朱的情绪彻底失控。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受伤猛兽,挥舞着手臂,嘶声力竭地咆哮着,质问着,仿佛蒋瓛就是张飙的化身。

    蒋瓛跪在地上,任由皇帝的怒火倾泻在自己身上,头埋得更低,一言不发。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老朱咆哮了一阵,力气仿佛被抽空,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龙椅扶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殿外,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小小的、活泼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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