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赔?拿什么赔?那是你父亲当年第一次出征南疆大胜回京,特意为我寻来的,全天下就那一盆!是心意!是脸面!你拿什么赔?!”

    她捂住胸口,那里像是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嗖嗖地灌着凉气。

    再多的红珊瑚,再名贵,再华美,都不是那盆。

    不是夫君顾田浩在众命妇艳羡目光中,亲手递到她怀里的红珊瑚!

    那份荣光,那份体面,那份被丈夫挂念的得意,再也回不来了!

    “你说啊!你告诉我!”姚霖嘶声追问,试图在儿子冷漠的脸上找到一丝答案的蛛丝马迹,“那天!前些日子!到底是什么事逼得你非要去动娘的压箱宝?你拿它做了什么?给顾暄?你是疯了还是被他抓了什么把柄?你说啊!”

    又是追问。

    又是这些没完没了的探究。

    顾文渊被彻底激怒了。积压多日的怨气,在这一刻找到了突破口。

    “你少管!”他猛地一甩袖子,额角青筋暴跳,“我的事你少管!有那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把你那堆亏空的铺子管管好!怎么在这个家里站稳脚!整天就知道盯着那点没用的东西!将军府的脸面,都叫你砸光了!”

    这直戳心窝子的指责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姚霖脸上。

    她如同被人当众抽了一耳光,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羞辱和错愕,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些年,将军府内务暗地里的窘迫和捉襟见肘,确是她心头一根不敢拔也不敢示人的毒刺。

    顾文渊吼完,胸中那股戾气并未平息,反而更加鼓胀得难受。

    他一刻也待不下去,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他抬脚就往门口大步冲去。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速度奇快,从将军府外的大街上风驰电掣般掠过。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声浪,字字清晰地炸裂在寂静的长街:

    “大捷——!西魏边关大捷——!”

    “报——!”

    “司徒长恭司徒副将,亲率麾下虎啸营,奇袭南唐运粮道,焚毁粮秣辎重无数,重创敌镇南王先锋军,敌军溃退百里!我大魏边境之围暂解——!”

    哗!

    最后那一声撕心裂肺的长音尾调尚未消散,整个京城像是被投入油锅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无数紧闭的窗户被猛地推开,无数脚步声匆忙响起,鼎沸的人声从四面八方汇聚,淹没了方才的死寂!

    冲到门口的顾文渊,脚步生生顿住,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司徒长恭?逼退南唐?

    顾文渊先是愕然,旋即,一股狂喜猛地从他心底最深处炸裂开来,瞬间冲垮了所有阴霾。

    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今天!

    在这个顾暄和那临川公主卫云姝行纳采吉礼的日子!

    哈哈!天意!

    当真是天意!

    顾文渊背对着姚霖,一丝带着幸灾乐祸意味的笑容,控制不住地从他嘴角咧开,缓缓爬满整张脸。

    卫云姝啊卫云姝……报应!

    这捷报,简直是一道从天而降的惊雷。

    快哉!

    ……

    公主府门前的长街,此刻被前来图个喜庆,想领皇家纳采喜饼的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简直水泄不通。

    大门悬红挂彩,气派非凡。

    管事和下人们正满头大汗地准备着发放喜饼的事宜。

    那震耳欲聋的“大捷”和“司徒长恭”的名字,如同投入池塘的大石头,瞬间掀起了议论狂澜。

    “听见没?听见没?司徒副将!齐国公府的那位世子!”一个挤在人群前头的挑夫,激动得脸都红了,朝着旁边卖梨的小贩大喊,“那可是咱们京城的将星,打得南唐人屁滚尿流!”

    “我的老天爷!奇袭南唐粮道?烧了他们的粮草?这、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啊!”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手扶着差点被挤掉的方巾,眼中充满了敬佩,“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司徒少将军真乃国之柱石!”

    旁边一个提着菜篮的胖妇人咂咂嘴,忽地想起了什么,脸上表情立刻变得极为微妙,啧啧了两声:“可不是么!这一战,当真是立下赫赫威名了!不过……你们说怪不怪?”

    她眼睛瞟向公主府那扇朱漆大门,又瞅瞅门楣上比平时鲜亮了十倍的红绸彩缎,声音故意拖长了:“这捷报怎么早不传来晚不传来,就赶在公主府今日行纳采礼的时候……轰隆一下子,到了?”

    这话一出,周围好几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

    “哎呀!你这么一说……”

    一个穿半新缎子裙的中年妇人立刻接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附近的人都听得清,“今天可是临川公主和那个顾家大公子顾暄,互换定礼的日子吧?公主选婿诶!啧啧啧……”

    “可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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