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前世种种异常,宣王妃对晏茉的偏爱,绝非偶然。

    “嬷嬷,”卫云姝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说,宣王府此次设宴,帖子都发给了哪些府邸?齐国公府,可也在受邀之列?”

    余嬷嬷一愣,随即答道:“老奴方才听前院管事提过一嘴,帖子撒得广,京中有头有脸的勋贵官眷几乎都请了。齐国公府与宣王府素无深交,但面子情总要有,帖子应是送到了的。”

    卫云姝的指尖在窗棂上轻轻敲了一下。

    都请了……那么,齐国公府的女眷,按礼数,是该由世子夫人,也就是她卫云姝出席。

    可如今,她与司徒长恭早已和离,形同陌路。

    齐国公府如今的女眷,世子夫人之位空悬,能代表国公府出席这种场合的,身份最高的,便只有司徒长恭的母亲齐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缠绵病榻,估计也无法赴宴。

    那么,最有可能代表齐国公府女眷前来的,会是谁?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卫云姝的脑海:宣王妃如此急切地办这场宴,甚至不惜用旧情和威胁逼她出席,会不会不仅仅是为了新昌?

    会不会,也是为了让另一个人,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等场合的人?

    晏茉!

    若晏茉真的出现在后日的宣王府春花宴上,那便绝非偶然,只能是宣王府的刻意安排!

    卫云姝转过身,眼底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焰在跳动。

    “嬷嬷,后日赴宴,替我备好车驾。”她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另外,派人留意着齐国公府那边的动静,尤其是那位晏姨娘。”

    余嬷嬷虽不明就里,但见公主神色凝重,立刻应下:“是,殿下放心。”

    卫云姝重新望向窗外,玉兰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春花宴表面是赏花叙旧,暗地里,新昌的刀锋或许已经磨亮。

    但此刻,卫云姝心中最在意的,却是那个晏茉。

    宣王妃,你如此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动用旧日恩情这张牌,也要确保我卫云姝到场。

    究竟是为了当众折辱我替你女儿出气,还是为了让我看到什么?或者说,你想让谁看到我?

    你与晏茉之间,那前世未能解开的谜团,是否就藏在这春花宴的暗影之下?

    她必须亲自去确认。

    ……

    宣王府朱漆大门外,车马喧阗,各府华丽的马车几乎堵住了半条街巷。

    仆役们高声呼喝,引着车驾艰难挪移,空气中弥漫着脂粉香、马匹的腥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卫云姝的公主仪驾在王府侧门稍停,自有管事嬷嬷恭敬上前引路。

    穿过垂花门,步入通往女眷聚集的后院曲径。

    就在将转入正院月洞门时,卫云姝的脚步极其短暂地顿了一下。

    她的目光如同掠过水面的飞鸟,不着痕迹地扫过前方不远处假山旁站立的两人。

    齐国公府二小姐司徒飞芸,穿着一身还算时兴的鹅黄春衫,正侧着头与身旁一个娇小的身影说话。

    那身影,穿着一身烟粉色的薄罗裙,梳着简单的丫鬟发髻,只簪了一朵小小的珠花。她微微垂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帕子,身形单薄。

    晏茉。

    司徒长恭那个如今已晋升为通房的外室女。

    昨日的猜想,在这一刻被眼前景象彻底坐实。

    一个通房,绝无可能凭借自身出现在宣王府这等规格的宴会上。只能是宣王府,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新昌郡主,发了话。

    卫云姝的思绪如电光石火:新昌此举,无非两个目的。

    其一,借晏茉这个抢了她男人的卑贱通房,当众恶心她,羞辱她。其二,宣王妃是否也默许,甚至参与其中?晏茉这张牌,难道还有更深的用处?

    然而,这些念头只在卫云姝心中停留了短短一瞬,快得连她眼睫都未曾颤动。

    下一息,她便已若无其事地抬步,继续沿着青石小径向前走去。

    她的视线平稳地掠过司徒飞芸和晏茉,如同掠过路旁两株无关紧要的花木,没有一丝波澜,更无半分停留。

    就在卫云姝身形移动的刹那,她今日的装扮,也彻底暴露在周围所有人的视线中。

    一身正红宫装,用金线绣着繁复的鸾鸟穿云纹,在春日阳光下流转着夺目的光华。云鬓高挽,正中簪着一支赤金点翠衔珠凤钗,凤口垂下的明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光华璀璨。

    耳畔是同套的赤金红宝耳坠,颈间是七宝赤金璎珞圈。她本就容颜极盛,此刻盛装之下,更是光华万丈,贵气逼人,瞬间将满园精心装扮的莺莺燕燕都衬得失了颜色。

    满院子的私语声,停顿了一瞬。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这骤然的静默与聚焦,让假山旁的司徒飞芸和晏茉也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司徒飞芸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卫云姝的瞬间,彻底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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