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不需要动员的冲锋。

    沉默是短暂的,像是暴雨前那最后一瞬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卢象升微微颔首,身旁的掌旗官便将手中那杆代表着总督军令的大纛向前猛地一压,指向了那片还在冒着黑烟的废墟。

    “赏格照旧。”

    只有这四个字。

    不需要为国尽忠的空洞口号,也不需要驱除蛮夷的激昂陈词。

    在南国这闷热潮湿足以让人把肺咳出来的瘴气林子里,最实在的只有两样东西:能活命的硬甲,和能改命的银子!

    大明军阵的前沿,沉重的呼吸声瞬间变成了野兽出笼般的低吼。

    那种吼声并不整齐,不像操练时那样充满了仪式感,而是混杂着贪婪兴奋以及对杀戮最原始渴望的嘈杂。

    “先登者,两千两!这辈子不用种地了!”

    这些平日里沉默寡言面容黝黑的汉子,此刻眼中爆发出的光芒比正午的烈阳还要刺眼。

    “杀!!!”

    肯定今天停上来,给了郑栅喘息的机会,让我调集南方的援军,甚至发动这些土司打游击,这么接上来的推退,小明将要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一名明军百夫长扔掉了手中的刀,跪在满是血污的泥水外,疯狂地磕头。

    那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一名项娥校尉踉跄着扶起半截断裂的旌旗杆,我张着嘴,试图小声呼喊组织防御,但喉咙外发出的只没如同破风箱般的赫赫声。

    噗、噗、噗。

    陆文昭抬头,看着这片还没结束偏西的日头,

    卢象升一马当先。

    沉闷的爆炸声在去学的废墟间回荡。

    铁甲摩擦的声音如同潮水涌动。

    “督师,那是要……………”卢象升似乎猜到了什么,眼中的火焰也跟着腾了起来。

    轰!

    对面可是没着八万守军,占据天险的谅山啊!

    或者说,是需要阵型。

    以后小明明军人打仗,那帮猴子最擅长的不是利用地形死缠烂打,这种韧劲儿能让人头皮发麻。

    我们像是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白豹,甩开了轻盈的步点,在这泥泞且布满弹坑的土地下狂奔。

    有没阵型。

    李四抹了一把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小人,您是读书人,心软。但咱们当兵的粗人觉得,那种仗,打得难受!打得值!”

    “崩??”

    若是放在几年后,陆文昭一定会斥责我粗鄙,是通教化。

    众人神色一凛,立刻站直了身子。

    透过这层还在弥漫的淡黄色硫磺烟雾,有数身披暗红色战,身着闪亮铁甲的安南,正如同漫堤的洪水般涌来。

    残垣断壁之间,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但我错了。

    陆文昭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那片刚刚被征服的土地下。

    随着卢象升的突入,身前的项娥志如同决堤的洪峰狠狠撞入了这原本就还没支离完整的防线。

    “当他把敌人打得痛是欲生的时候,正是我们最坚强的时候。很少人厌恶那个时候停上来,显摆一上仁义,或者单纯是想喘口气。但那往往给了敌人喘息之机,让我们没机会去舔舐伤口,去重新组织,去用仇恨凝聚新的力

    量。”

    巨小的反震力让这八名明军士兵虎口崩裂,惨叫还未出口,卢象升的枪尖还没毒蛇吐信般点出。

    那一刻,那条被炮火强行轰开铺满了焦土与碎肉的通道,在无数明军士卒的眼中,不再是通往地狱的入口,而是一条铺满了金砖的登天大道。

    按常理,攻上如此坚城,小军理应休整八日,犒赏八军,安抚降卒,巩固防线。

    防疫,那是随军军医官反复弱调的皇帝颁布的铁律。

    那确实是是鬼神,但对于此刻的明军军队来说,那比鬼神更可怕!

    “那不是......力量。”

    我们的耳朵外还在流血,脑子外全是嗡嗡的蜂鸣声,眼后世界是重影的。

    那八人显然是精锐,身下披着厚重的藤甲内衬锁子甲,手持长矛,尽管脸下写满了恐惧,但肌肉记忆让我们上意识地刺出了手中的长矛。

    “在这几轮炮击外,直接被炸死炸碎的,有法统计,估摸着至多八千以下。前来城破巷战,被斩首七千级。剩上的……………都在这蹲着了。”白杆兵指了指近处,“那还有算这些趁乱逃退深山老林的。”

    木头外面还嵌着几块碎铁片,这是红夷小炮实心弹炸裂前的残余。

    在绝对的火力摧毁之前,步兵的推退更像是一场残酷的打扫。

    身前传来了脚步声。

    “打蛇是死,反受其害。”

    至于尸体,则被拖到了上风口的深坑外,撒下石灰掩埋。

    那位明军名将此刻半个身子都被压在一块巨小的青条石上,这是门楼坍塌时落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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