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心中一紧。

    那人立在桃源居对面的老树下,青布长衫洗得发旧,袖口还沾着些泥点,不是李府医是谁?

    刘慧忙把儿子往身后藏了藏。

    她可没忘当日在伯府,这位大夫是如何冷着脸斥责自己不懂医术乱献策,如今狭路相逢,实在怕再起争执。

    李府医显然也瞧见了她,目光像淬了冰,扫过刘慧怀里的点心油纸,又狠狠落在桃源居的门脸上,喉结动了动,竟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刘慧下意识想躲,可脚像钉在地上似的,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李大夫……”

    李府医死死盯着桃源居门口“枇杷膏售罄”的木牌。

    自那日被忠义伯府解雇后,他便成了同行间的笑柄。

    一个太医院出身的大夫,竟治不好伯夫人的咳嗽,还被一罐民间枇杷膏比了下去。

    这几日他四处托人想再寻个体面的差事,可一听说他连伯府的活都丢了,各家府里都婉言谢绝,连带着上门问诊的寻常百姓都少了大半。

    方才他路过桃源居,本是想进来瞧瞧这让自己丢了差事的枇杷膏究竟是何模样。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江茉和刘慧的对话,那句“多谢你那日的枇杷膏,我儿子的咳嗽才好得这么快”像根针似的扎进他心里。

    他行医三十年,竟比不上一个小姑娘熬的膏子?

    一股憋闷涌上心头。

    “哼,”李府医没接刘慧的话,拂开她的手就往铺子里闯,嗓门提得老高。

    “江老板呢?出来!我倒要问问,你这江湖把戏似的枇杷膏,究竟掺了什么东西!”

    这话一落,饭馆里瞬间安静下来。

    正低头喝粥的客人停下了筷子,算账的鸢尾手一顿,连灶间传来的铁锅碰撞声都弱了几分。

    江茉听见动静快步走出来,见李府医脸色铁青,双手背在身后,指节攥得发白,便知来者不善。

    但她对此人毫无印象。

    “您是……?”

    刘慧忙走到她身侧,压低嗓音说了几句,道明此人身份。

    “原来是李大夫。”江茉了然,“李大夫来桃源居是想用饭?”

    “少跟我来这套!”李府医猛地打断她,伸手就指向柜台后的枇杷膏瓷罐。

    “我问你,你这膏子能治咳嗽?不过是些枇杷果肉加蜂蜜熬的糖水,连半味药材都没有,竟敢谎称‘润肺止咳’,骗得忠义伯府团团转,还让我丢了差事!”

    他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客人顿时炸开了锅。

    有刚买了枇杷膏的妇人忙把罐子抱在怀里。

    “你这话是真的?这膏子不管用?”

    也有常来的食客皱着眉反驳:“我家姑娘前几日咳嗽,喝了两回就好了,怎么会不管用?”

    “就是就是,你不要乱说话!”

    “这人是谁?故意来找茬的吧!”

    江茉不慌不忙,走到柜台前打开一罐枇杷膏,一股清甜的香气立刻漫开来。

    她取了个干净瓷勺,舀出一勺递到李府医面前。

    “李大夫是行医之人,该懂‘药食同源’的道理。枇杷本身能润肺下气,蜂蜜可润燥止咳,虽不是药材,却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养身法子。伯夫人喝了管用,街坊邻里喝了也管用,怎么到您这儿,就成了江湖把戏?”

    “你懂什么!”李府医一把挥开瓷勺,膏体落在地上,浅琥珀色的糖渍溅了他一裤脚。

    “伯夫人那是肺腑积热,需用桑白皮、黄芩这类药材清热泻火,再佐以杏仁、桔梗宣肺止咳,哪是你这甜腻糖水能治的?若不是你这膏子误了病情,伯府怎会解雇我?我师承太医院,师傅曾伺候过当今圣上,你一个开小馆子的姑娘,也配跟我谈‘药食同源’?”

    他越说越激动,伸手就去掀柜台后的枇杷膏罐子,瓷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有两罐没放稳,“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膏汁流了一地。

    鸢尾急得上前阻拦:“这都是我们一早熬好的!你这人怎么上来就砸!”

    “滚开!”李府医推了鸢尾一把,鸢尾没站稳,踉跄着撞在货架上,罐子里的花束散落一地。

    江茉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上前一步挡在鸢尾身前,声音也冷了几分。

    “李大夫,小店开门做生意,容不得您这般撒野。您若觉得枇杷膏无用,尽可不必买,可您摔我的东西、推我的人,今日必须给个说法。”

    “说法?我要什么说法!”

    李府医气得胸膛起伏,指着江茉的鼻子就骂,“你这膏子耽误了伯夫人的治疗!我每日为她诊脉开方,用的都是太医院的验方,熬药时更是盯着药童看火候,怎么就不如你这破膏子?前日我去伯府,竟听见丫鬟说‘还是江老板的膏子管用’,你可知这话多可笑?”

    人群里突然有人开口。

    “李大夫,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老头子上个月咳得睡不着觉,喝了您三副汤药都没好,后来买了江老板的枇杷膏,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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