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心谢罪!”

    泥人颤巍巍呜咽了几声,口被粗布堵住,即便额角冒起了青筋,也说不出一句话。

    殿内静默无人开口,只剩下那叩首声,沉闷窒息之气萦绕。

    那泥人叩首声,一声盖过一声,额头砸出坑,鲜血不断涌流。

    军官拱手作礼,请示身前人:“贵主?”

    殿中贵人未曾开口,只姿态从容,神色专注,注视那尊佛像。

    这漫长的沉默,让气氛几乎凝固。

    良久,只听那贵主笑着开口。

    “怎么处置你好呢?”

    他有一道清雅声线,极其好听,如珠落玉盘般清越,此刻语调竟称得上温柔。

    “我久布局此战局,设下攻防之策,兵卒调度、草木用途,都叮嘱于你,可今日才知世间竟有此朽木庸人。”

    “我怎会有如此蠢笨的弟弟?”

    话音好似是一句无心的玩笑,可他搭在香案之上指尖,轻敲着,一下又一下。

    如一只狮子,在算着怎么处置猎物。

    泥人浑身不可抑制地发抖。

    不等贵主再开口,两侧的军官已走上前来,取出套索,给泥人脖子戴上,向后用力一拉。

    男子双腿乱蹬,如脱水的草鱼一般濒死挣扎,口中的麻布脱落,大声求救,被拖拽着往大殿。

    朝露旁观着这一幕,听那套索被拉紧,挤压骨骼以至于碎开,竟会发出那样令人牙酸发麻的声音。

    烛火照亮四壁,风将墙上的众人影子拉得扭曲狰狞。

    那贵主却仰起头,看向殿中佛像。

    到最后身后的泥人,似乎终于挣开口中的粗布。

    “表哥,你我自小一同长大,怎能狠心至此……”

    话音未落,人已气绝。

    殿内重归沉寂,军官低声吩咐:“明日带回军营示众。”

    “是!”

    朝露眼睫轻轻地颤。

    那贵人位高权重,却冷血薄恩至极,只因战事,连血脉亲缘的表弟都可绞杀。

    那自己一个外人呢?

    “到这边来,我有话问你。”兵士唤她。

    “你叫什么,是陇西哪里人?家住何处,今夜为何在此……”

    他一连问了数个问题。

    朝露手往包裹探去,那里有阿耶为她准备好的假户籍。

    “回禀军爷,这是草民的籍贯。”

    兵士翻看文书,纸页窸窣作响,指腹沿着纸张边缘一行行滑过,仔细比对着她的话语。

    紧接着,他眉心紧皱,抬起头来。

    这一细微的神色变化,让朝露从发丝到脚尖,全都绷紧了。

    在对方开口质问前,朝露已“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求军爷为小女子做主……”

    她惶惑不已,泪珠涟涟,声音亦婉婉怯怯,仿若真是怕极了。

    “这人和我同乡,却和我家结怨良久,家父不久前离世,他见我一孤女孤苦无依,起了歹念,竟与人勾结,将我捆绑上船,想卖到洮水下游一户人家,将我配阴婚……”

    兵士不为所动,双眸冰冷审视着她。

    朝露抬起头来,“大人请看,民女身上还有被麻绳捆绑留下的伤痕。”

    她用手擦拭脖颈,那里浸满血水,反复擦拭也无法露出原本肌肤。

    半晌,她终于露出伤痕,更将双手抬起送到兵士面前,被粗粝麻绳勒出的红痕未消,发青发紫,触目惊心,可见力道之深。

    兵士视线在那伤口上游离,像在掂量些什么。

    朝露低垂下头,等待着士兵松口,半晌,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她藏匿在昏暗中的面颊,暗咬唇瓣,再抬起头,又是一副落泪柔弱姿态,旋即转身,对着佛像举起三根手指。

    “民女今日所说,如若有半分虚言,神明在上,必降雷谴,使我家离子散,日后夫妇失和,死无葬身之地!”

    “求各位大人放我一条生路!”

    殿内才亮起的烛火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照亮佛神那一张慈悲圆润的面容。

    它垂眸俯瞰,嘴角似笑非笑,无声审视着殿前这一幕。

    在她身前,年轻男子立在大殿中央,等待手下为他收拾一块干净地方时,仍在注视那尊两丈高的巨大佛像。

    如此毒誓,不可谓不狠毒。

    可这位贵主却如神像般岿然不动,仿佛周遭喧嚣如蝼蚁聒噪,根本入不得他的耳。

    朝露朝那贵主膝行去,才迈开一步,立在他身边的高级军官,手一下抵开腰间长剑。

    灼灼剑光乍泄而出,刺得她双目锐痛,让她膝下动作一下定住。

    似乎在警告她,再近一步,便会让她项上人头落地。

    这些军官训练有素,处理惯这等事,也知冷剑一出,此等平头百姓定再不敢冒然前进。

    可下一刻,那女子却向前膝行一步,竟攥住贵人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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