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乌姮一族选出来的使者,他们第一次进入中原腹地就是这次出使。

    祖上当年的荣光听也听多了,却从未亲眼见过那富裕的中原地区,如今以出使名义被派出,有不少人比起什么劳什子求和,更期待见一见中原的富饶繁华。

    倒成了来旅游的了。

    而被选为使臣的尺江,则是其中心情最复杂的一个。

    如今的新王是他从小一同长大的伙伴,亲如兄弟,他当初听说王帐派了人来要他过去,还以为自己被抓了奴隶,提心吊胆地一个人骑着马去了,不要家里兄弟姐妹一起,怕全家都栽了。

    结果进去一看,新王面前摆着一条烤好的羊腿,伸手招呼他:“尺江,好久不见!”

    他当场傻了。

    一番交流后,他感觉自己仿佛在梦里,梦游一般跟新王吃完肉喝完酒出来,手里还捧着新王送他的袄子。

    然后他就被新王派来出使了。

    新王说现在还有一些老人不服他,觉得他向萧家皇帝低头,是个懦夫,也不肯替他做事。

    还有人私自带上自己的人去打仗,结果被人打得屁滚尿流回来了,才不得不承认他说如今我们已经打不过了是真的。

    新王说再打下去没有好处,能抢到的东西越来越少,每次去抢回来的人也越来越少,这样下去他们全都会完蛋,只有不抢人家了,改成求和贸易才能让大家都活下去。

    所以你尺江才是我信任得过的汉子,你帮我去这一趟吧!

    尺江坐在马上,明明屁股下是最好的马鞍,用结实又柔软的羊羔皮做的,还填了很多棉花,但他还是觉得如坐针毡。

    恨不得打当初那个喝醉酒就大咧咧答应的自己一巴掌......你去什么啊你去!

    这几天他听那些押送自己的士兵们说,那萧家的皇帝很看重这件事,特地派了镇北大将军来护送这批队伍。

    什么镇北大将军,是他听说的那个吗?

    那些士兵又说,这次如果是乌姮玩的手段,这批人都回不去了。

    尺江汗都下来了,死死拽着缰绳才没软倒。

    他真后悔啊!为什么要答应新王来出使?他不拍着胸膛答应,新王最多也就是换一个人,如今他命怕不是都要丢在这里了!

    他哪里知道出使是个什么流程,需要干什么事,说什么话?萧家皇帝听说是个狠人,中原地区讲究的礼节又复杂到根本搞不懂,到时候他在萧家皇帝面前姿势不对,怕是就要砍头了!

    尺江感觉自己眼泪都要下来了。

    前面的士兵喊了一声:“慢!”

    尺江含着泪收了收缰绳,让马走得慢一些,这条路不宽,最多只能两匹马并肩前行,为了防止路上出现什么意外,只能走得慢一些。

    那个什么萧承,也就是镇北大将军,此时也正骑着马走在他身旁,尺江不敢在他面前有什么异样,只能自己努力忍着。

    结果是萧承主动对他搭话了。

    “尺江。”

    尺江拿不准自己该说什么,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

    就他这个脑子,到时候皇帝问他问题,他答不上来,就该完蛋了。

    尺江联想完,又是一阵悲从中来,连萧承跟他搭话都忘记了。

    “......远离故乡,出使他国,辛苦你了。”萧承在这阵沉默中选择了自己接下去。

    “......啊?啊,嗯。”尺江已经把萧承的搭话忘到脑后了,此时突然听见萧承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才想起来萧承刚才的问话。

    “......是,是有点想家。”尺江说。

    萧承:......

    他有些疑惑于对方的反应,但也没有多想。

    萧诞此时给他的密信是要他确保这群人能顺利到达京城,他很重视本次的和谈。

    “如果能从此止戈,于边境百姓是再好不过了。”这是萧诞的原句,所以“务必确保他们到达京城,与朕详谈。”

    边境百姓过得怎么样,萧承自己看了好些年,知道得再清楚不过。

    蛮族......现在该尊重些,叫乌姮了,乌姮每次来人,连杀带杀主抢,没有城墙庇护的城镇,有些死得空无一人——不是被杀了,就是跑了,有城墙的也不是万无一失,时不时便有城门被破的事发生。

    跑不了的,就只能走城外等死,或者等着被抢,去当奴隶,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萧承见多了流离失所的百姓,这些让他心里对乌姮极为反感,原本他想到要护送一批乌姮人去京城,就一阵心浮气躁,感到极为厌恶。

    但他手下的一个将领劝住了他,那人自己就是北域一小城的本地人,小时候一家都被乌姮抢过,险些饿死。

    那小将领说,他们都带人深入过乌姮境内,但那广阔无垠的原野,乌姮分成几小股往里一扎就散了。

    “杀是杀不尽的。”他说,“自古以来人家都住在那种地方,我们以前那些祖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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