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道长:“!!!”

    他猛地看向祭天台上正笨拙地想把自己从宽大道袍里解脱出来的糯糯,又想想刚才那神异得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了。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波涛汹涌——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这孩子的愿力真的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

    刚刚向天地神灵诉说了想爹娘,接她的人就立刻出现在了山脚下?

    将门苏家……是了,也只有那样的家族,才会生出如此不凡的孩子吧。喜悦之余,一丝更深的不安与好奇紧紧萦绕在道长心头。

    这孩子的归去,对她自己,对苏家,乃至对天下,究竟意味着什么?

    翌日,马车载着懵懂无知、只以为终于能见到爹娘而兴奋不已的糯糯,缓缓驶离清虚观,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下。

    清虚道长站在观门外的高处,望着那逐渐消失在葱郁山林间的马车影子,山风拂动他花白的须发,心中默念: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这小祖宗此番入世,是苏家期盼已久的团圆之福,还是……这看似平静的天下,怕是要因她这无心之言,而掀起难以预料的波澜了……

    北疆,云州城。

    与青城山的清幽灵秀截然不同,云州城处处透着一股边塞特有的雄浑与肃杀。

    城墙高厚,垛口如齿,历经风霜雪雨和战火洗礼,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颜色。

    城内街道宽阔,往来行人大多步履匆匆,带有几分军旅的利落。

    而城中最显赫、最具威严的所在,便是百年将门苏家的府邸。

    苏府并非雕梁画栋的奢华风格,而是更像一座功能完备的堡垒。

    高墙环绕,哨塔林立,府门前的石狮子不是寻常的憨厚模样,而是龇牙怒目,带着沙场征伐的凛冽之气。

    门楣上悬挂的“镇北将军府”匾额,铁画银钩,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糯糯被父亲苏砚庭一路紧紧抱在怀里,从马车窗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新家。

    高大的墙壁、森严的门户、表情肃穆的守卫,都让她感到一丝新奇和隐约的压迫感,不由得往父亲宽阔温暖的胸膛里缩了缩。

    苏砚庭,这位在北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镇北将军,此刻卸下了所有的冷硬,脸上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近乎笨拙的温柔。

    他抱着女儿,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瓷器,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珍惜。

    府邸深处,母亲柳氏早已望眼欲穿。

    得知女儿今日到家,她一大早就起身,不知在府门口张望了多少回。

    当看到丈夫抱着那个小小的人儿走进院中时,柳氏的眼泪瞬间决堤,她几乎是踉跄着扑上前,从苏砚庭怀中接过女儿,将那张粉嫩的小脸贴在自己满是泪水的脸颊上,泣不成声。

    “糯糯……我的糯糯……娘的心肝……你终于回来了……”

    柳氏的声音哽咽着,双臂用力,将小小的人儿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要将过去三年缺失的拥抱一次性补回来,又怕一松手,这失而复得的宝贝就会消失。

    糯糯起初被这激烈的情绪弄得有些害羞和不知所措,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个哭得不能自已的美丽妇人。

    但血脉中的亲情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母亲怀抱的温暖和那无法作伪的深切爱意,很快消融了陌生感。

    她伸出小手,笨拙地擦去柳氏脸上的泪水,软软地、带着点儿试探地叫了一声:“娘亲?”

    这一声“娘亲”,彻底击溃了柳氏的心防,她哭得更加厉害,却是带着笑的,不停地亲吻着女儿的脸颊:“哎!娘的糯糯!是娘亲,是娘亲!”

    苏砚庭站在一旁,看着妻女相拥的画面,这个在战场上刀剑加身也面不改色的铁血汉子,眼眶也不由得湿润泛红。

    一家团聚的温馨感人的气氛,弥漫在将军府这处平日里略显冷硬的院落中。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温馨,并未能持续太久。

    苏家如今看似显赫,圣眷正浓,实则如履薄冰,危机四伏。

    苏家祖上随先帝征战天下,立下赫赫战功,世代执掌北疆兵权,门生故旧遍布军中,可谓树大根深。

    但这功高盖主的地位,早已引来了龙椅上那位当今皇帝深深的猜忌。

    近年来,各种明里暗里的打压、掣肘接踵而至,皇帝一方面需要苏家抵御北方强敌,另一方面又时刻担心苏家尾大不掉,威胁皇权。

    糯糯归家的第二天,苏砚庭在书房与几位心腹将领议事,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书房内陈设简单,除了满架兵书,便是悬挂的北疆舆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皮革、钢铁的味道。

    “将军,情况不妙。”一位面容黝黑、神色坚毅的副将沉声汇报,声音压抑着愤怒。

    “朝廷拨付的五十万石军粮,原本已运抵潼关,却被户部的人以‘清点核验,程序存疑’为由,硬生生扣下了!说是要延期发放,具体时限未定!北疆苦寒,眼看冬季将至,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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