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刚漫过南诏王城的青瓦,高瞻便寻到安南王爷,言及想亲自走一走街巷,瞧瞧本地的风土人情。

    安南王爷指尖摩挲着茶盏,目光掠过院角新发的山茶,略一思忖便颔首应允,随即传召皮皮鲁将军,命其带一队侍卫沿途护卫,务必确保周全。

    这是以护卫为名,变相的行监视之实了......

    消息刚在府中传开,刀客四兄弟便寻了个僻静角落,低声商议片刻,而后一同来到梁渠大夫的住处。

    为首的大哥刀客推开门时,梁渠正对着窗边的药炉添炭,炉上砂锅咕嘟作响,药香弥漫。

    “梁老高医…”

    刀客声音沉厚,带着几分歉意,“我兄弟四人昨夜合计了半宿,终究是放心不下。”

    他身后的刀八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顾虑:“安南王爷心思难测,我们怕日子久了,他察觉您来此的真正目的--若因我们兄弟的疏忽,让您有半分差池,耽搁了王太后的病情,那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梁渠大夫握着炭铲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四人。

    这四个汉子皆是粗粝模样,脸上带着风霜,眼中却满是恳切。

    梁渠大夫放下炭铲,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你们的心意,这段时日也多谢诸位照应。”

    “雪医大夫言重了!”

    刀客挠了挠头,声音有些沙哑,“护卫您本是分内之事,只是如今在王爷府邸,多有不便。我们兄弟商量着,不如先告辞,在外头打探消息,也好接应。”

    四兄弟齐齐拱手,姿态恭敬。

    南诏国人皆知,安南王爷与王太后一党不和谐。

    梁渠望着他们坚毅的脸庞,知晓这四人是真的为他安危着想,便不再挽留,只是从怀中取出一瓶药膏,递了过去:“这是治外伤的药膏,你们在外行走,多加小心。待此间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再汇合。”

    刀客接过药膏,郑重地揣进怀里,四兄弟再次拱手作别,转身便大步离去。

    院门外,高瞻正与皮皮鲁将军交代着什么,见四人行色匆匆,便微微颔首示意。

    刀客四兄弟也不多言,只抱拳回礼,身影很快消失在王府门口的晨雾里。

    高瞻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我,连带着招呼皮皮鲁将军:“走吧,我们也去瞧瞧这南诏王城的热闹!”

    晨光刚把青石板路晒得暖透,南诏王城的城门便彻底敞开了。

    皮皮鲁将军领着高瞻走在主街上,耳边瞬间被鼎沸人声裹住,连风里都飘着蜜饯的甜、水果的鲜、烤肉的香,还有不知名花草的清润气。

    街面铺着青灰石板,被岁月磨得发亮,两侧是错落的吊脚楼,木楼廊檐下挂着五彩斑斓的扎染布,蓝白相间的纹样在风里晃,像揉碎了的洱海波浪。

    楼下铺子挨挨挤挤,有白族妇人坐在竹凳上,手里飞针走线绣背扇,扇面上的山茶与孔雀栩栩如生;隔壁的银匠铺里,老师傅正敲着银片,“叮叮当当”的声响里,一朵银质山茶花渐渐成型,引得路人驻足围观。

    忽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巷口传来,只见一队马帮正慢悠悠走过,赶马人身着靛蓝短打,腰间挂着弯刀,嘴里哼着调子,马背上驮着满筐的药材与香料,馥郁的气息漫了半条街。

    街边的小吃摊前围满了人,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正用长勺搅动着铜锅里的饵丝,汤汁咕嘟冒着泡,撒上一把薄荷与腐乳,引得高瞻也驻足要了一碗,入口酸辣鲜香,满是异域滋味。

    往前几步,便是热闹的市集。

    身着绣花包头的白族姑娘提着竹篮叫卖新鲜的乳扇,银饰在耳畔叮当作响;卖扎染的摊子前,各色布料堆叠如山,有游客伸手触摸,布料冰凉柔滑,摊主便笑着用生硬的汉话介绍:“这是苍山的蓝,洱海的白,染出来的花样子,像活的一样。”

    不远处,几个穿着彝族服饰的汉子正围着篝火跳舞,腰间的铜铃随着舞步作响,围观的人跟着节奏拍手,连皮皮鲁将军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走到街尾时,恰逢一场赶摆。

    身着盛装的男女老少围着场子转圈,女子的百褶裙如绽放的花朵,男子的披毡在阳光下泛着光,嘴里唱着听不懂的歌谣,调子欢快热烈。

    高瞻望着这鲜活的景象,指尖拂过身旁摊位上串着的彩色珠串,只觉这南诏王城的热闹,是浸在骨子里的鲜活,连风都带着独一份的异域暖意。

    高瞻走走停停,不慌不忙,皮皮鲁将军的侍卫微微成圈,护卫着高瞻与我。

    临近午时走到一家食肆外面,铺子里溢出的香气直直冲到我鼻尖,我垂涎三尺。

    高瞻扫了一眼食肆窗角的大红色,冲我道:“去里面吃点东西吧!”

    食肆的木门半掩着,檐下挂着两串红灯笼,笼穗在风里轻轻晃。

    高瞻抬脚迈进去时,我瞥见窗边角落果然坐着一袭红衣的人,他发间别着支银质山茶簪,正是盛放公子。

    盛公子垂着眼剥着花生,指尖却悄悄往我们这边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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