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施逻阁的迟疑,指尖仍轻捻着腕间菩提子串,一颗一颗,节奏缓慢却沉稳。直到施逻阁的喉结动了动,尚未开口,她才忽然抬眸,清冽的目光与他对上,声音不高,却恰好能让近旁几位重臣听清:“大王,今日宴饮为贺春耕顺遂,说辞当重民生,莫提边事扰了兴致。”

    她语气平淡,无半分命令的强硬,可施逻阁握着酒盏的手指微微收紧,随即颔首:“母后所言极是。”

    话落才扬声开口,所言果然句句不离农桑,绝口未提近日边境的纷扰。

    席间有武将按捺不住,起身请奏:“大王,吐蕃使者三番来催……”

    话未说完,便被武灵姬的目光淡淡截住。她未看那武将,只垂眸把玩着玉盏,指尖在杯沿划出一圈冷光:“吐蕃之事,哀家与大王已议过。今日是家宴,将军若想论兵事,明日可往政事堂递牌子。”

    话音落时,施逻阁适时补充:“母后思虑周全,此事暂不议。”

    他语气虽稳,却下意识往武灵姬方向偏了偏头,那动作里藏着难以言喻的依赖与顺从--仿佛这位年过半百却面若少女的太后,才是南诏真正的定盘星,而他这位君王,不过是在她的目光与话语间,走着早已被划定的路径。

    武灵姬这才抬眸,对那武将微微颔首,算是收尾,眼底却无波澜,唯有指尖菩提子串的转动依旧,似在无声宣告:这南诏的权柄,从来都在她掌心稳稳握着,即便身处后宫,即便面容如少女,她的意志,便是君王的方向。

    丝竹声里,殿外忽然传来内侍轻促的脚步声,捧着一卷明黄奏疏躬身至殿中:“启禀大王、太后,边境急报,吐蕃遣使携重礼求结姻,欲以赞普之女嫁与王世子。”

    施逻阁眉心微蹙,刚要开口召重臣议事,手腕却被身侧的武灵姬轻轻按住。

    她指尖微凉,力道不重,却像一块寒玉压下了他所有的急切。

    “急什么?”

    武灵姬抬眸看向那内侍,声音依旧平静:“奏疏先呈来,哀家与大王瞧瞧。”

    施逻阁顺势收了话头,目光落在她接过奏疏的手上--那双手莹白如玉,展开奏疏时动作缓而稳,仿佛看的不是关乎邦交的急件,而是一卷寻常经文。

    她逐字扫过,眉峰未动,唯有在“以南诏半壁盐池为聘礼之诺”一句上,指尖稍顿,指甲轻轻点了点纸面,留下一道极淡的痕迹。

    “大王觉得此事如何?”

    她将奏疏递还施逻阁,目光却似有若无地锁住他的神情。

    施逻阁接过奏疏,匆匆扫了几眼,沉吟道:“吐蕃势大,结姻或可暂避兵戈,只是盐池乃南诏命脉……”

    话未说完,武灵姬已抬手端起玉盏,浅啜一口酒,打断道:“大王忘了?二十年前吐蕃也曾求结姻,彼时先帝欲应,是哀家以雪山神女之名,言‘盐池乃大地之脉,动则触怒神灵’,才断了此事。”

    她放下玉盏,指尖在桌案上轻轻划了道弧线,“如今不过故技重施,吐蕃要的从不是联姻,是盐池的控制权。大王若应了,便是将南诏的根基,亲手递到别人手里。”

    施逻阁握着奏疏的手紧了紧,额角渗出细汗。

    他本有几分动摇,想借联姻换边境安稳,可武灵姬的话像一把冰锥,戳破了表面的平和。

    “那……依母后之见?”

    他下意识问道,语气里已没了君王的决断,只剩全然的依赖。

    武灵姬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随即又覆上淡然:“明日让政事堂拟诏,言王世子自幼体弱,恐难当嫁娶之劳,婉拒便可。至于吐蕃的不满,哀家会遣雪山神庙的弟子往边境祈福,吐蕃素来敬畏神庙,断不会轻举妄动。”

    她话音落,施逻阁立刻颔首:“就依母后之意。”

    全程未再征询任何朝臣的意见,仿佛武灵姬的决定,便是南诏的旨意。

    而武灵姬只是重新捻起腕间的菩提子串,指尖转动间,满殿的权柄起落,早已在她无声的掌控之中--她不用明着垂帘,只需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让君王的决策,沿着她铺好的路径前行。

    而朝堂上下,上百位大臣竟然无人反对王太后的决议,大家载歌载舞,推杯换盏,晚宴继续热络起来。

    只有坐在我们旁边的安南王爷皱紧了眉头,但他也只是面露不满,却没有任何动作。

    见微知着,这位王太后是个怎样的性情,高瞻心中已有定论。

    晚宴近半,殿外忽传一声悠远的法螺声,内侍高声唱喏:“大祭司到——”

    话音未落,王太后武灵姬已率先起身,原本沉静的眼底添了几分郑重,连带着南诏王和满殿臣子皆躬身离席,静候来人。

    只见一道身影缓步入殿,身形颀长,高大挺拔,身着一袭赭红色镶金边的法袍,袍角绣着繁复的日月星辰图腾,行走间似有光影流转。

    他头戴一顶玄色高冠,冠顶嵌着一颗鸽卵大的墨晶,垂落的黑色流苏遮住了眉眼大半,青铜面具遮住中间半张脸,仅露出一截线条锋利的下颌,以及光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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