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滴滴答答,一顶粉色小轿从角门抬进定远侯府。

    这是成亲一年内温令仪为夫君纳的第十八房美妾。

    闹得满京都城人尽皆知。

    长松院

    老夫人倚榻而坐,玉镯映光,衬着眉眼间的怒意越发阴翳。

    “你疯了不成?可知外头将文哥儿传成了什么样?我儿才刚承爵,你是要毁了他啊!”

    “温令仪,你可知错?!”

    一女子身着月白绣竹纹褙子,裙摆轻垂于地,鬓边玉簪斜插,略施粉黛的面容清丽沉静,抬眼时眸光清亮,不闪不避,竟是没有半点惧怕。

    反而振振有词:“婆母,昨儿个夫君一夜未归,儿媳听闻夫君看上花楼的彩霞姑娘便将人抬回来。既避免夫君被人非议,又救了一名沦落风尘的可怜人,儿媳何错之有?”

    “你——刁妇!”

    这儿媳原本是老夫人千挑万选的,极其满意。

    甚至不惜使用手段算计而来。

    此时却被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抄起桌上的茶盏重重砸过去。

    温令仪侧身躲过,唇角依然带着浅浅笑意:“公爹才病故仨月,婆母莫要气坏身子随他而去,儿媳可不想背上克星的污名。”

    “你、你、你……”老夫人白眼一翻,险些气晕过去。

    陈婉柔连忙为嫡母顺气,眼眶通红地看向温令仪,“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不仅想毁了兄长,你还要毁了整个定远侯府!”

    已故的定远侯是个不争气的,导致侯府日渐衰败。

    定远侯夫人便打上宰相千金温令仪的主意。

    可惜,温宰相权势正盛,看不上定远侯府。

    好在陈婉柔是温令仪唯一的手帕交。

    一年前春日宴上,她亲手递给温令仪一杯下了药的酒,也断送两人之间所有情谊……

    温令仪眼带嘲讽,“是又如何?自你下药害我那日我便说过,这是你们侯府算计来的婚事,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受着便是。”

    “你、你连名声也不要了?”

    陈婉柔还是心虚的。

    她忘不了温令仪躺在兄长身侧,她为她褪去衣衫时,她那绝望无助地眼神,满眼祈求。

    可陈婉柔不仅是温令仪的好友,更是定远侯府那个要仰仗嫡母鼻息生存的可怜庶女。

    如果温令仪不嫁到定远侯府,那她就得给老王爷做妾!

    成王年近六十,且脑满肠肥,看着就恶心,如何能在他身下承欢?

    光想想陈婉柔就恶心得想吐!

    可她兄长是京都城有名的贵公子啊。

    温文尔雅、品貌双全,还是侯府世子,怎地就配不上她温令仪?

    所以陈婉柔不仅喂她喝下加了药的酒,还亲自带着满京都的贵妇们亲眼目睹温令仪这个第一贵女与自家兄长的奸情。

    温令仪竟还想剪了头发去当姑子,幸好皇帝念着祖父的救驾之功,允了赐婚圣旨。

    定远侯府所有人都如愿了。

    陈婉柔也不用去给老王爷当妾。

    一举多得的美事,哪曾想温令仪嫁过来便开始作妖,平均每月为兄长纳一房妾室,什么扬州瘦马、青楼妓子、净房丫头,香的臭的只要兄长多瞧上一眼立马划拉到定远侯府。

    一开始母亲还夸温令仪大度贤惠,可三个月前父亲去世,温令仪纳妾的频率却更高。

    谁家好儿郎刚成亲便满院子妾室通房?更何况在孝期。

    虽然外面也没说温令仪什么好话,但更多唾弃都吐在定远侯府。

    近些日子陈婉柔都不敢出门了。

    “名声?”温令仪语带讥讽:“你们侯府亲手毁的,还问我要名声?”

    她抚了抚鬓边做工有些粗糙的山茶玉簪,眼神自陈婉柔身上一扫而过,“婆母,我父以我为耻,断不会成为陈文礼的登云梯,倒不如……另寻他法。”

    “圣上虽年过五十却龙精虎猛,后宫已悬置三年未入新人,月底便要选秀女了呢。”

    这几年边关战事吃紧,皇帝日夜忧思,确实许久未曾选秀。

    而今镇国公府的少将军击退蛮子,不日将凯旋归京,皇宫需要增添一些新色彩。

    老夫人盯着温令仪不说话,眼中一抹奇异神采却掩饰不住。

    陈婉柔瞧见了,脸色瞬间惨白:“温令仪你莫要害我!谁要给一个老……”

    ‘啪——’

    话未说完,脸上挨了狠狠一记巴掌。

    老夫人似乎把所有火气都撒在陈婉柔身上。

    明知道温令仪是挑拨,陈婉柔这个蠢货也要上当,果真愚蠢!

    她当初怎么就信了这个蠢货娶温令仪进门必会得到宰相府助力?

    呸!

    自去年春日宴后,温柏那厮日日参奏侯爷,导致他郁结于心,一病不起……

    老夫人恨不得将温令仪大卸八块,“滚去祠堂抄佛经!若是再敢为文哥儿纳妾,我侯府定要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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