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子里武将的直觉和对财富缩水的本能恐惧,让他心头狂跳。

    他焦躁地在房间里踱了两步,猛地停下,对着管家厉声喝道。

    “去!立刻去!先给老子抛掉三成……不,抛掉一半!”

    “快!把现银给老子拿回来一部分再说!”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

    管家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

    蓝玉心烦意乱地整理着衣冠,看着镜中自己那略显苍白的脸,强行镇定下来。

    “等会儿上朝见了胡惟庸,问清楚就好了……”

    “对,问清楚就好了……”

    他喃喃自语着,试图说服自己,但那股莫名的心悸,却始终挥之不去。

    ……

    是时。

    通往皇宫的御道上,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淮西勋贵们,今日却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惊疑和未散的仓惶。

    “侯爷,您听说了吗?国债那边……”

    “废话!老子刚抛了一部分,这跌得也太狠了!”

    “谁说不是呢!一夜之间,感觉天都变了!”

    “老曹,你那边……”

    蓝玉阴沉着脸,看着围拢过来的曹震、朱寿等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都慌什么!老子也抛了些!等等看胡相怎么说!”

    正说着,只见新任左丞相胡惟庸,身着崭新的紫色蟒袍,在一众属官的簇拥下,步履从容地走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似乎完全未被外面的风波所影响。

    淮西勋贵们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呼啦一下围了上去,七嘴八舌,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

    “胡相!胡相!您可来了!这国债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胡相,价格跌得太吓人了!这……这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

    “咱们可都是听了您的,才把家底都投进去的!”

    胡惟庸被众人围在中间,听着这些焦急的质问,脸上那和煦的笑容不变,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价格腰斩?

    这跌幅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久经官场,深谙人心,此刻绝不能露怯。

    他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和自信。

    “诸位!诸位侯爷,稍安勿躁!”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惶惑的脸,慢条斯理地说道。

    “不过是一些市场波动而已,何须如此惊慌?”

    “本相早就说过,这市场行情,有涨有跌,实属常态。”

    “昨日涨得猛了些,今日回调一番,再正常不过了!”

    他见众人将信将疑,又加重了语气,抛出了一个看似无可辩驳的理由。

    “再说了,诸位仔细想想!”

    “即便现在价格跌了些,可比诸位当初购入时的价格,是不是还是高出一大截?”

    “是不是还是赚的?嗯?”

    他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既然还是赚的,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又有何可担忧的呢?”

    “难不成,诸位还指望它只涨不跌,天天都能捡金子不成?”

    这番话,如同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蓝玉皱着眉头想了想。

    确实,就算现在卖了,比起本金,他还是赚了不少。

    曹震等人也暗自盘算,脸上的惊慌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惊一场”的释然和些许贪心不足的惋惜。

    “胡相说得对啊!还是赚的嘛!”

    “就是,吓老子一跳!还以为要亏本了呢!”

    “看来是咱们太大惊小怪了……”

    看着众人情绪稳定下来,胡惟庸嘴角的笑意更深,心中却闪过一丝疑虑。

    这波动……

    似乎比预想的要剧烈一些。

    不过,他自信局面仍在掌控之中。

    只要核心的“盈利”预期还在,这些武夫就不会真的乱了阵脚。

    就在这时。

    铛——

    铛——

    铛——

    上朝的钟声,悠长而肃穆地从皇宫深处传来,回荡在清晨的空气里。

    “好了,钟声响了,该上朝了。”

    胡惟庸整理了一下衣冠,恢复了那副雍容气度。

    “些许小事,不必挂怀。”

    “诸位,请吧!”

    在他的带领下,一众淮西勋贵暂时抛开了对国债价格的担忧,重新挺直了腰板,跟随着这位新任左相,向着那象征着权力顶峰的奉天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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