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甲胄鲜明,在晨光熹微中形成一片沉默而森严的阵列。

    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份肃穆之下,潜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暗流。

    许多人的目光,或隐晦或直接,都投向了丹陛之上,龙椅之侧那个临时增设的紫檀木公案,以及公案后端坐的那个身影。

    一身大红坐袍,头戴七梁冠,腰系玉带,面沉如水的监国右相,胡惟庸。

    自刘伯温病故,朝中反对之声骤减,胡惟庸的威势日盛。

    尤其是前几日,关于宁波港某些官员被弹劾的消息不胫而走,虽无实据指向相府,但嗅觉灵敏的朝臣们都隐隐感到,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今日朝会,不知这位大权在握的相爷,又会抛出何等议题?

    晨钟响过,余音在空旷的殿前广场回荡,渐渐消散。

    内侍尖细的“升朝”唱喏声后,百官齐刷刷地躬身行礼,山呼之声比往日似乎更多了几分谨慎与压抑。

    胡惟庸缓缓起身,并未立刻让众人平身,而是用他那双深邃而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睛,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

    他的目光在文官班列中几个位置稍有停留。

    又在武将班列前排那几个熟悉的身影上掠过。

    最后,落在了左侧勋贵班列最前方,那个身姿挺拔如松,沉默如山的身影上——

    魏国公,徐达。

    徐达今日未着甲胄,只穿了一身深红色的国公常服,胸前绣着威严的麒麟补子。

    他面容清癯,眼神平静,仿佛殿内殿外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历经百战,岿然不动的沉稳气度。

    胡惟庸的目光与徐达平静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一触即分。

    胡惟庸的眼底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情绪,而徐达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诸卿平身。”

    胡惟庸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殿前。

    “谢相爷!”

    百官起身,垂手侍立,等待下文。

    胡惟庸并未如往常一般先处理各部司例行公务,而是从公案上拿起一份加盖了兵部火漆急报印信的文书,朗声道:“今日朝会,有一紧急军情,需先行议决。”

    紧急军情?

    百官心头皆是一凛,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屏息凝神!

    胡惟庸展开文书,目光扫过上面的字句,脸上适时的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声音也随之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据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北虏残部,伪元太师噶呼尔,纠集漠北诸部,得骑兵六万余众,已于三日前突破我朝设在阴山一线的警戒游骑,大举南下!”

    “其前锋已逼近宣府外围!”

    “兵锋所向,直指我北疆重镇!边关告急!”

    “噶呼尔南下?六万骑兵?!”

    “这么快?前些时日不是还说其在漠北舔舐伤口吗?”

    “宣府告急?那大同、蓟镇岂不危矣?”

    “六万骑兵,来势汹汹啊!”

    胡惟庸的话音刚落,原本肃静的朝堂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低声惊呼和议论。

    许多官员脸上变色,尤其是文官中那些熟知边情或掌户部钱粮的,更是眉头紧锁。

    开国未久,北元残余势力始终是心腹大患,每一次大规模寇边,都意味着巨大的军事压力和财政消耗,更伴随着边境生灵涂炭的风险。

    然而,与文官的忧心忡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武将班列中骤然升腾起的一股灼热气息。

    尤其是站在前排的蓝玉、郑国公常茂等淮西勋贵,他们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瞬间迸发出狼一般的兴奋光芒!

    军功!

    这是送上门的实实在在的军功!

    蓝玉下意识地向前踏出半步,粗豪的脸上横肉抖动,抱拳洪声道:“相爷!”

    “区区噶呼尔,手下败将,安敢猖狂!”

    “末将不才,愿领精兵北上,定将此獠头颅斩下,献于阙下,以彰我大明国威!”

    他声音洪亮,充满了自信与杀伐之气,仿佛那六万凶悍的草原骑兵在他眼中不过是待宰的牛羊!

    常茂等人也纷纷出列附和,言辞激昂,请战之声此起彼伏!

    对于这些以军功立身,骄横已久的悍将而言,太平日子久了,骨头都发痒,边患在他们看来不是危机,而是攫取功勋,壮大实力的绝佳机会。

    更何况,若能主导此战,不仅军功到手,更能进一步加强对北疆军力的影响力。

    其中的利益,远非寻常可比!

    胡惟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这些武夫,脑子里果然只有打打杀杀和自身利益。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待蓝玉等人的请战声稍歇,才缓缓抬起手,向下虚按。

    喧哗渐止,众人都望向他,等待着他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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