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过新栽的苹果树梢,带下几片嫩叶,在月光下轻轻旋转。泽利尔站在窗前,看着那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地,像一句未说完的话终于找到了归宿。他已归来半月,日子重新铺展成熟悉的纹理:清晨煎蛋、午后校对《橡木通讯》稿子、傍晚与贝芙在院中散步,偶尔被孩子们拉去听他们争论“云朵到底算不算一种魔法生物”。生活如溪流,不疾不徐,却比任何激荡的洪峰更让他安心。

    但有些东西变了。

    不是他,也不是村子,而是空气里那种看不见的张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什么。自他回来后,南方接连传来异象:三座实验塔相继坍塌,技术狂人派系分裂,一部分人宣称“母钟意识”抛弃了他们,另一部分则声称自己已进化为“无肉体的觉醒者”,整日盘坐在废墟中喃喃自语;王都学院紧急关闭了所有逆核研究项目,院长公开焚毁了一批古籍,说:“我们读错了历史。”而最令人不安的是,越来越多普通人开始做同一个梦??梦见一口沉在地底的钟,无人敲响,却始终震动心弦。

    艾琳娜再次来访时,带来了第七份魔力失衡病例统计报告。她坐在厨房的小桌旁,指尖轻敲纸页边缘,声音低得几乎被炉火掩盖:“新增病例下降了百分之四十一。”

    泽利尔正往茶里加蜂蜜的手顿了一下。

    “不是因为觉醒运动退潮。”她抬眼看他,“是因为……人们开始相信你书里的那句话:‘可以慢慢来。’”

    他没说话,只是把茶推到她面前。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问。

    “意味着他们终于愿意等。”他说。

    “也意味着,有人会恨你。”她苦笑,“那些靠恐惧维系权威的人,最怕的不是反抗,而是冷静。冷静会瓦解他们的合理性。”

    他点头,望向窗外。院子里,两个孩子正在用蜡笔画一幅巨大的地图,标着“通往极北的路线”“蓝冰花生长区”“可能藏着共忆之心的地方”。他们画得认真,像是在规划一场真正的远征,而不是孩童的游戏。

    “你觉得……他们会出发吗?”艾琳娜问。

    “也许。”他轻声说,“但只要他们出发前先问问‘为什么’,我就没输。”

    艾琳娜沉默良久,最终将报告折起,塞进背包。“我明天走。”她说,“我要去西境荒原,看看那个‘无权威互助会’现在怎么样了。如果真有新的秩序诞生,我想亲眼见证。”

    泽利尔送她到村口。夜色浓重,星光稀疏。临别时,她忽然转身抱住他,用力之大像是要把某种信念压进他的骨头里。

    “别死在平凡里。”她在耳边低声说,“你们的存在本身是火种,别让它熄灭于柴米油盐。”

    他没回答,只拍了拍她的背。

    第二天清晨,贝芙照例骂他煎糊了鸡蛋,他也照例笑嘻嘻地抢白几句。两人坐在餐桌旁,阳光斜照进来,落在翻开的《平凡纪事》上。书页间夹着一张来自阿尔文的便条,字迹潦草:

    > “老头我没死,腿也没好,但昨晚梦见我年轻时骑马冲进钟楼大门,手里挥着扫帚当剑??看来灵魂比身体诚实多了。

    > 下次喝酒,你请。”

    泽利尔笑着把纸条念给贝芙听,她哼了一声:“他还记得酒钱?我以为他连自己名字都快忘了。”

    就在这时,猫猛地从窗台跳下,炸着毛冲向门口。紧接着,门被轻轻叩响。

    不是敲门锤,也不是粗暴的拍打,而是三下极轻的指节触碰,节奏如同心跳间隙。

    贝芙皱眉起身,手已摸向藏在柜下的短棍。泽利尔按住她的肩,自己走了过去。

    门外站着一个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脚上的靴子裂了口,露出冻得微红的脚趾。她低着头,双手紧攥着一个破旧的皮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您是……泽利尔先生?”她声音很轻,带着山地方言的卷舌音。

    “我是。”他说。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却深不见底,像一口从未被打扰过的井。然后她打开皮袋,取出一块石头??只有拳头大小,表面布满细密裂纹,内部透出微弱红光,与那日山谷中的晶体如出一辙,却又更加黯淡,仿佛即将燃尽的余烬。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她说,“他说……如果我还想活着,就得把它交给‘砸钟的人’。”

    泽利尔没有立刻接过。

    “你父亲是谁?”

    “他叫柯尔。”少女声音颤抖,“他曾是净火之子的一员,后来逃了出来。他在临死前告诉我,这东西不能留在任何人手里,否则迟早会引来‘他们’。”

    “他们是谁?”

    “守望者。”她摇头,“不……不是你们见过的那种。他们是另一种,自称‘残响教团’,说要收集所有散落的共忆碎片,重建最初的钟,让世界‘回归纯净’。”

    贝芙倒吸一口冷气。

    泽利尔终于接过石头。触手温热,竟有脉搏般的跳动。他闭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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