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七年的春城,下了场能埋到膝盖的大雪。

    钢城老巷被白雪封得严严实实,屋檐下的冰棱子足有巴掌长,砸在冻土上“哐当”作响,像谁在敲丧钟。巷口挤满了拍雪景的人,孩子们举着雪球疯跑,笑声裹着相机的“咔嚓”声撞在雪墙上,把整座城的热闹都堆得溢出来。

    可我,龙虾,正踉跄在平顶山的山岗泥路上,寒雪像针一样往骨缝里钻。

    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单衣,连风都挡不住,更别说这能冻裂石头的严寒。雪花落在额头上,融化的冰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凉得像一记记耳光,抽得我眼眶发疼。我死死盯着山岗上穿红戴绿的人影,陈红玫那张虚伪的脸突然就撞进脑海,牙齿咬得咯咯响,心里的恨和疼像漫天飞雪,铺天盖地压下来,几乎要把我溺死。

    谁能想到,我一个从泥地里爬出来的农民娃,闯进梦寐以求的都市,想拼出个未来,最后却栽在一场精心编织的“爱情”骗局里!

    陈红玫,那个被钢城霓虹灯熏得发臭的女人,当初拉着我的手时,眼里的“真诚”差点让我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龙虾,我才不嫌弃你是农民出身呢,”她笑盈盈地往我手里塞奶油面包,面包的甜香混着她身上的廉价香水味,“我妈都说你踏实肯干,我们努力,好好过日子。”

    她会在我最渴望时突然出现,给我的甜言蜜语像一颗颗蜜糖“我爱你”;在我为学业拼搏得头晕目弦时,她的一封封来信“我来看望你……”

    可这一切,全是假的!

    上周她终于到钢城,可不是什么看我,而是我们的绝交……

    “龙虾,认清现实吧,你和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这种农民娃,配不上我,也配不上钢城的繁华。”

    配不上?

    我恨!恨陈红玫的虚伪歹毒,恨自己的天真愚蠢,更恨这吃人的都市!它让我见识了高楼大厦,让我以为只要拼命就能站稳脚跟,却又狠狠把我踩在泥里,告诉我农民的儿子连追求爱情的资格都没有!

    从此,我的世界彻底黑了。

    我每天缩在宿舍里喝廉价散装白酒。酒精烧得喉咙火辣辣地疼,却能让我暂时忘记那些背叛和屈辱。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对着空荡荡的酒瓶咆哮,把唯一的搪瓷碗摔得粉碎,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往手臂上划,看着鲜血渗出来,心里的疼才稍微减轻一点——**的剧痛,总能盖过心里的千疮百孔。

    我以为这已经是地狱了,可命运这狗娘养的,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就在我沉溺在酒精和自我伤害里无法自拔时,一封来自医学院的信,像一把重锤,把我砸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牛皮纸信封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是唐华的同学刘莎丽写的。我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信纸被捏得皱成一团,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头晕目眩:

    “龙虾,唐华疯了。”

    “她得了情感性精神分裂症,已经休学住进了精神病院。发病那天,她在宿舍里又哭又笑,手里攥着你给她写的信,一遍遍喊你的名字,说‘龙虾肯定很伤心,我对不起他’。医生说,她的病是长期抑郁、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她总说自己没用,帮不了你……”

    “龙虾,唐华一直喜欢你啊。她知道你跟陈红玫在一起后,偷偷哭了好多次,好几次想去找你,又怕你不高兴。现在她这样,我们都快急死了,你要是有空,能不能来看看她?”

    信纸从我手里滑落,飘在满是烟头和酒瓶的地上。我呆呆地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唐华疯了”这四个字在反复回响,像魔咒一样缠绕着我,勒得我喘不过气。

    唐华……那个总是安安静静,却有着一股子韧劲的姑娘。

    中学时,我们是同班同学,她是学习尖子,我是生活委员。我整天忙着帮老师收发作业、打扫教室,成绩一落千丈,是唐华悄悄塞给我水果糖,牺牲晚自习的时间帮我补课,说“龙虾,你很聪明,只要用心,肯定能考上大学”。

    那时候她成绩拔尖,却比谁都努力,天不亮***场背书,深夜还在教室做题,硬生生考上了医学院,成了他们村第一个女大学生。她给我写过信,信里说“龙虾,我们都是农民的孩子,只要肯拼,一定能在城里站稳脚跟”。

    可我呢?我满心都是陈红玫画的大饼,觉得唐华的关心是多余的,甚至在她提醒我“陈红玫那个人不简单”时,还不耐烦地打断她,说“你想多了,红玫不是那样的人”。

    现在想来,她那时候一定早就看穿了陈红玫的虚伪,可她怕我伤心,一直没敢明说。她自己要扛着医学院如山的学业压力——她在信里说过,一科不及格就拿不到毕业证,还要偷偷担心我这个“执迷不悟”的蠢货,长期的抑郁和焦虑,才把她逼疯了!

    都是我的错!

    如果我当初能听她的劝,如果我失恋后没有自暴自弃,能主动联系她,关心她,如果我没有闯进她的生活,让她为我操心……她是不是现在还在医学院里认真学习,以后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过着本该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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