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缨从周边人手里学到怎么掐茶心,谁知还没掐几朵,不知从哪儿来的二货,跟她抢摘,于是转头去看,就见一个穿着鲜艳衣裳,头系彩穗的年轻女子,斜挎竹篓,腕子缠着护袖,眼也不抬地在她旁边采茶。

    这女子她并不认识,女子用眼梢给了她轻蔑一眼,把人看得莫名其妙,不问缘由地嘲弄。

    这一眼算是把戴缨的心头火给彻底点燃了,将身侧的竹篓往前兜了兜,拇指和食指往茶丛中快速捻掐,丢入篓中,动作一气呵成,接着,如同第一次一样,重复着,两指掐住叶心,丢入篓中。

    彩衣女子眼角的余光扫向戴缨,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手上动作不停。

    那神情分明是在挑衅。

    戴缨这人,做任何事都要争做最好,不论在她父亲戴万昌面前,还是住进陆府,一言一行绝不让人轻瞧了去。

    这女子好不讲理,一来不认识,二来那轻蔑的眼神太不尊重人,她哪里能忍。

    当下同彩衣女子比起摘取茶叶的手速,她想在她面前显摆,她偏不让她得逞。

    先开始戴缨还有些不熟练,慢慢的,采茶的动作越来越干脆利索,俨有同彩衣女子不分上下的架势。

    彩衣女子见了,将手上动作加快,戴缨手上动作跟着加快,不激还好,越激越勇,两人你来我往间,谁也不让着谁,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两人斜挎的小竹篓不知不觉满了,彩衣女子有备而来,把那满了的竹篓往身后一转,接着转出另一个空的小竹篓。

    戴缨本是来玩的,身上只挎了一个,这个满了,再没别的竹篓可装,这时,旁边看热之人迅速把自己的篓递上,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两人就这么互不相让,比摘着。

    不远处的贺三郎觑眼看去,再拍了拍身边的冯牧之:“你看,你快看,那个是不是每回给你送茶的茶女?”

    冯牧之侧过头,朝一个方向看去,那里围了很多人,透过间隙看清了,正是每回给春秋书院送茶的茶女,九儿。

    只见她两手飞快地掐着叶心,她的身边有一个更忙碌的身影,不是戴缨却又是谁。

    “我的天爷,她怎么和茶女比起来了。”贺三郎讷讷道,就在感叹时,冯牧之已朝那个方向阔步而去,贺三郎紧随其后。

    周围聚拢的人越来越多。

    九儿是周边村寨推选出来的茶女,这茶女的人选,其一要年纪青春者,其二要容貌姣好者,最重要的一点,得村寨所有妙龄女子中最能采茶的。

    两人就这么各凭本事快速地掐叶心,太阳当头照着,两人额上沁出汗水。

    归雁在一边拿帕子给她家娘子拭汗,心道,若十二生肖里有骡子,她家娘子一定是属骡子的。

    这边摘完,移到另一边,人群跟着蠕动。

    九儿一面摘一面观察着戴缨采摘的情况,余光间,看到一个修长挺立的身影。

    于是分出更多的心神到那撇身影上,靛蓝道袍,很干净很温和的样子,哪怕在挨挨挤挤的人群里,也能一眼辨识出来,仿佛刺眼的阳光聚到他身上都柔和了。

    就在戴缨全心神地投入在自己的双手间,一道嘹亮天然的嗓音响起来:

    青山绵绵绿水长,茶芽尖尖披晨光

    蝴蝶引路云相伴,不知身在第几楼

    一掐一放一春秋,一篓清香一篓愁

    问君可知新茶味,丝丝缕缕在心头

    歌声立时让喧腾的人群静下来,飘荡在茶垄间,飞到白云之上。

    在唱到“问君可知新茶味,丝丝缕缕在心头”这句时,九儿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睇向人群里的冯牧之。

    一曲唱罢,人们纷纷欢呵起来,一下把气氛拉到顶,接着九儿挑衅地看向那个和她比试采茶的女子。

    不知人群里谁先嚷了一声:“唱一个!”

    接着更多的声音冒出来:“唱一个,唱一个……”

    戴缨额上冒汗,两手忙得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哪里知道还要现这个眼。

    “娘子,他们叫你唱一个。”归雁很合时宜地说道。

    “你家娘子我听到了。”戴缨分出一缕神,问,“不唱的话是不是就被比下去了?”

    归雁想了想,说道:“差点意思。”

    戴缨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差点意思。”

    山歌她不会唱,小曲儿倒会哼几首,只是大衍那些小曲儿放到这里不应景啊,显得绵软,小家子气。

    这短暂的一瞬,她的脑子快速转动,接着,响亮开嗓:

    晨雾散,背竹篓,一路走到青山头

    东边采,西边收,指尖翻飞像蝶游

    日头高,歇歇脚,擦把汗水望山坳

    曲调她没有,于是搬用刚才那个茶女的曲调,然后自己编了一段词,就这么杂糅到一起,现学现卖。

    反正气氛到这来了,谁也不会管你唱得好是不好,能开口,不让大家高涨的情绪掉地上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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