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殖层和湿冷雾气的气息,混杂着土匪身上那股特有的、经年不洗的皮垢、劣质麦酒和铁锈混合的酸臭,顽固地附着在粗糙的亚麻布外套上,直往一心的鼻腔里钻。

    这件从一个被他无声放倒的倒霉哨兵身上剥下来的衣服,尺寸有些紧勒,行动间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令人不快的束缚感,却也碰巧让他更像匪帮——身上的装备从来都不是自己的。

    四天...

    四天,足够他看着那支押送着莉兰妮和其余精灵俘虏的长队,在无数土匪猥琐的哄笑和叛徒精灵冷漠的注视下,如同被驱赶的牲口般,缓慢而屈辱地挪进这片凹地的最深处。

    四天,也足够让他与三位精灵战士经历一场对耐心和意志的极致煎熬。

    他们像最阴险的毒蛇,无声地缀在猎物的后方,保持着绝对的距离,依靠塔利恩和菲恩轮番前出,凭借精灵卓越的潜行与追踪天赋,勉强咬住那条由绝望、汗臭和暴力驱策出的痕迹。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扭曲,每一秒都浸泡在压抑的焦灼和冰冷的计算中。

    他们像一块投入泥潭的石头,沉默地沉在敌人的队伍旁,调动全部感官去倾听、去观察、去记忆,将每一个可能有用的碎片拼凑起来。

    匪帮也路过了那片被一心与众人洗礼过的弩炮阵地。

    曾经的嚣张化作了满地的焦黑残骸,扭曲的金属支架如同巨兽的枯骨,六架重型弩炮只剩下难以辨认的焦糊轮廓,散发着一股混合了油脂、木材和某种奇异化学物质的恶臭。

    那些土匪只能对着那片废墟骂骂咧咧,脸上混杂着恐惧和一种被冒犯的愤怒。

    一心甚至能零星听到几句夹杂着“天火”、“钢铁魔鬼”的诅咒。

    但四天后的现在,这一切的尾随、潜伏、与死亡擦肩而过,似乎终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终点。

    或者说,一个必须进入的、更危险的阶段。

    一片被粗暴砍伐出的巨大空地上,矗立着一个由粗糙原木、缴获的精灵建材,以及大量兽皮帐篷杂乱拼接而成的庞大营地。

    篝火如同疮疤般点缀其间,粗野的喧哗声、兵器碰撞声、甚至还有隐约的哭泣和呵斥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声浪,冲击着寂静的森林。

    这就是土匪在这个地区的大本营。混乱,嘈杂,散发着纯粹的恶意。

    那支庞大的俘虏队伍蜿蜒而至,疲惫不堪、浑身伤痕的精灵们被粗暴地推搡着,驱赶进营地大门,立刻引来了更多土匪的围观和充满恶意的哄笑、口哨,以及污言秽语。

    营地内的喧闹声瞬间拔高了一个层级,像一锅被投入了活物的滚油。

    现在,时机到了。

    一心压低头上那顶油腻的毡帽,刻意模仿着这几天观察到的、那些底层土匪特有的、带着点畏缩又有点蛮横的步态,耷拉着肩膀,混在几个同样刚回来的、骂骂咧咧说着“晦气,没捞到油水”的土匪身后,低着头,朝着门口走去。

    门口歪歪斜斜地站着两个守卫,一个靠着木桩打哈欠,另一个正百无聊赖地用匕首削着一根木棍。看到一心靠近,那个削木棍的守卫抬起眼皮,懒洋洋地哼了一声:“战...站住,对说你呢——哪部分的?面生得很。”

    一心停下脚步,故意粗着嗓子,含混不清地嘟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不耐烦和模仿来的口音:“操,老子是‘秃鹫’肯特手下跑腿的,刚他妈从东边林子蹲了三天哨回来,腿都快走断了,妈的,连口热乎的都没混上...”

    一边说,一边看似随意地抬手抹了把脸,顺势让袖口滑下,露出手腕上故意蹭上去的、已经发黑发硬的血迹和泥污——这是任何一个刚从野外哨点轮换回来的土匪都可能有的“勋章”。

    打哈欠的守卫皱了皱眉,似乎想仔细打量他。

    一心没给他这个机会,立刻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抱怨:“狗日的尖耳朵,滑得跟泥鳅一样,害老子们喂了三天蚊子!赶紧让开,老子要进去找‘瘸腿’老约翰讨碗酒喝,再去‘红靴子’那儿快活快活…他娘的,晦气!”

    他提到的“秃鹫”肯特是真实存在的一个外围小头目,而“瘸腿”老约翰是营地里一个颇有名气的、私下兜售劣酒的老兵痞,“红靴子”则是营地边缘那个简陋娼帐的女主人的绰号。

    这些零碎的名字、绰号和需求,都是他过去几天像筛子一样过滤土匪们零散的吹牛、抱怨和争吵时,精准捕捉并牢牢刻在脑子里的。

    真假混杂,细节饱满,最能瓦解怀疑。

    果然,那两个守卫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种猥琐的了然神情。

    削木棍的守卫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还‘红靴子’?就你这蔫样,别他妈进去鼻子里一吸一吐就屁颠屁颠地出来了,哎,别他妈乱晃,赶紧归队!”

    他挥了挥手,似乎懒得再盘问这个满脑子只想找酒和女人的“同类”。

    “密令!”另一个稍微尽责一点的守卫习惯性地喊了一嗓子,但眼皮都没完全抬起来,显然也是走个过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异界灰区:与渎神者们的轮舞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二之前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二之前并收藏异界灰区:与渎神者们的轮舞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