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志长老的带领下,王晨六人踏上了回南城的路。马车碾过官道的碎石,一路向南,所经之处,皆是提骑厂卫肆虐后的疮痍。

    曾繁华的城镇,如今断壁残垣随处可见。临街的店铺多半塌了半边,焦黑的木梁斜插在瓦砾中,墙面上还留着干涸的血痕。

    但已有百姓自发地清理废墟,有人搬着石块修补院墙,有人在空地上支起简易的棚屋。

    孩童拎着水桶来回奔走,虽然动作笨拙,眼里却有了活气,秩序虽未完全恢复,重建的种子已在废墟里发了芽。

    那些曾仗着厂卫势力作威作福的余孽,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

    有的在逃亡路上被愤怒的百姓围堵打死,尸体扔在乱葬岗;

    有的剃了须发,换上粗布衣裳,逃到偏远的村落,连说话都不敢高声。

    生怕被人认出旧日身份,往昔的锦衣玉食,前呼后拥,早已成了一场幻梦。

    王晨坐在马车里,撩开窗帘望着窗外,心中五味杂陈。

    对上位者而言,这场动乱或许只是权力更迭的棋局,但对黎民百姓来说,却是灭顶的灾难。

    路边的土坡上,几个衣衫褴褛的老妪正蹲在那里,用枯柴般的手扒着碎石,似乎在寻找什么能换粮的物件。

    她们的发髻散乱,脸上布满皱纹与污垢,见到马车经过,只是麻木地抬了抬头,又低下头继续翻找,眼里的光早已被苦难磨成了灰。

    不远处的树荫下,躺着一个壮年汉子,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裤管空荡荡的,露出的断肢处缠着发黑的破布。

    他怀里抱着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孩子,孩子大概是饿极了,正啃着一块沾了泥的树皮。

    汉子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却连一声完整的哭嚎都发不出来。

    还有一群流离失所的人,背着破旧的行囊,沿着官道缓缓挪动。

    他们中有的失去了爹娘,有的与妻儿失散,走得累了,就坐在路边,望着远方的天际线发呆。

    有人一辈子攒钱盖起的瓦房,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有人守了几代人的田产,被诬陷为“逆党”家产查抄,落得一无所有;

    更有人一觉醒来,亲人已倒在厂卫的刀下,只留自己孑然一身,连哭都找不到坟茔。

    马车驶过一座石桥,桥下的河水浑浊不堪,飘着些破烂的衣物。王晨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残卷。

    他忽然明白,所谓“治世之道”,从来不是朝堂上的权谋博弈,而是让这些饱经苦难的人,能重新拾起锄头,种好一亩田;

    能让孩子有粥喝,老人有屋住;能让他们穷其一生的努力,不必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车窗外,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那是废墟里新长出的野草,倔强地探着头,像极了这些在苦难中挣扎却未放弃的人们。

    王晨轻轻叹了口气,心中那份对“道”的迷茫,似乎在这一路的见闻里,渐渐清晰了几分。

    马车行至一处山坳时,身旁的许泰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一口暗红的血沫喷溅在衣襟上。

    他本就年迈体衰,受伤后更是油尽灯枯,此刻咳得身子蜷缩成一团,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许堂主!”一旁照看的王胜心头一紧,立刻探出双掌按在许泰后心,温和的灵力缓缓注入。

    可许泰体内经脉早已淤塞如朽木,灵力行至半途便滞涩难行,稍有冲撞便引得他又是一阵呛咳。

    王胜眉头紧锁,不敢贸然加力,这副身子骨早已禁不起半点折腾,稍不留神便是雪上加霜,只能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灵力,如履薄冰。

    王晨见状,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鸽卵大的金丹。

    丹药通体呈琥珀色,表面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他撬开许泰紧闭的牙关,将金丹送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顺着喉间滑下,甫一入体便如春雨润田般扩散开来。

    许泰急促的喘息渐渐平缓,苍白如纸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原本痉挛的手指缓缓舒展,胸口的起伏也变得均匀起来。

    那股药力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他体内翻涌的浊气,又似清泉般涤荡着淤塞的经脉,让他暂时从濒死的边缘缓了过来。

    马车早已停稳,雷羽、梦澜等人纷纷围拢过来,看着许泰虚弱的模样,脸上满是难掩的担忧,却又不知该如何帮忙,只能焦急地搓着手。

    “没事,”王晨轻声安抚道,“许堂主暂无大碍。”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却没注意到王晨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这丹药虽有吊命之效,副作用却也棘手,它会强行将丹田里残存的灵力与精血相融,以燃烧修为为代价滋养干涸的血脉,换来一时的安稳。

    代价便是,许泰的修为会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退化,直至彻底消散。

    这也是为何黄来儿再三请求带许泰回西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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