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食,无人收殓。

    进入主城当日,知府设宴接风,席间歌舞升平,美酒佳肴陈列满桌。苏璃端坐不动,忽问:“敢问大人,今岁收成几何?”

    知府笑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仓廪皆满,百姓感恩戴德。”

    苏璃点头,转向随行学生:“取昨日所拍账册影拓来。”

    学生呈上拓片,正是该府上报户部的《秋粮入库明细》:实收三百二十万石。苏璃又命人取出民间调查记录:实际征收四百一十万石,超出定额九十万石。

    “多出来的粮食,去了哪里?”她冷冷问道。

    知府笑容僵住。

    苏璃继续道:“据逃奴口供,贵府在城西设‘隐仓’十三处,专储超额征收之粮。其中六十万石转卖皇商,获利白银百万两;另三十万石作为‘孝敬’,分送京中七部要员。”

    全场哗然。

    知府怒极反笑:“你有何证据?不过几句刁民胡言!”

    苏璃抬手,一名学生捧出一只陶罐,打开封泥,倒出一把霉变粟米,腥臭扑鼻。

    “此乃从隐仓地窖取出,上有贵府特制印鉴。”她顿了顿,“更有役夫指认,您亲笔签署‘若有人言灾,格杀勿论’八字密令。”

    知府面色惨白,欲拔佩刀,却被天子剑气所慑,动弹不得。

    苏璃站起身,朗声道:“奉旨查案,现将汝等革职拿问,押赴长安候审!若有反抗,当场斩首!”

    刀兵环列,知府终颓然跪倒。

    ***

    消息传开,其余三十五村官吏纷纷崩溃,或自首,或逃亡。苏璃下令开仓放粮,同时设立临时公堂,七日内受理百姓诉状三千余件,件件登记造册,编号存档。

    最令人震动者,是一对母女前来告状。母亲抱着女儿残缺的右臂痛哭:原只为欠粮三斗,差役便按律“断一手抵债”。而所谓“律法”,竟是地方私自拟定的《惩懒十二条》,从未上报朝廷。

    苏璃当场焚毁该“法”,并宣告:“自今日起,凡民间私立法条、滥施刑罚者,视为叛国!”

    她更命学子将此案编成话本,在各村巡回宣讲,教百姓识字读律,学会用笔写下自己的冤屈。

    短短一月,极南之地风气剧变。百姓不再跪拜官老爷,而是主动聚集在村口,围着守心屋的铜牌讨论:“这事,对不对?”

    ***

    长安城内,秦砚收到战报,久久不语。他站在院中,望着天空那颗由果实化成的新星,忽觉心头一震。

    那一晚,他梦见了轮回井。

    井水不再浑浊,反而清澈如镜,映出万千面孔??有陈怀礼,有苏璃,有周砚,有敦煌壁画中踏光而下的模糊身影,还有无数陌生男女老幼,皆手持铜牌,目光坚定。

    井底传来低语:“审判之日将近。”

    他惊醒,发现案头那幅“妈妈”的画竟微微发光。他伸手触碰,画纸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从中飘出一片光羽,悬浮空中,凝聚成一行小字:

    > “第九百零一盏灯,已点燃。”

    秦砚浑身一震。九百守心者早已陨灭,为何会有第九百零一?

    他立刻动身,连夜赶往北邙山。

    ***

    黎明时分,他抵达轮回井旧址。白花仍在,七枚果实仅剩六颗,缺失的那一颗,正是周砚所得。

    而花根之下,泥土松动,竟有一块新碑破土而出。碑面光滑如镜,刻着一个名字:

    **周砚**

    下方小字写道:“生于乱世,死于光明。守心者第九百零一,以身为烛,照彻幽冥。”

    秦砚跪倒在地,泪水滑落。

    原来,那枚果实并非赐予力量,而是预示牺牲。

    ***

    此时,远在极南的周砚正带领学子深入最后一座隐村。该村地处绝谷,四面悬崖,村民世代为官府种麻织布,不得外出,形同奴隶。他们不知年号,不懂文字,只知每日劳作十二时辰,少一寸布便鞭笞三十。

    周砚带人砸开铁门,发放粮食,教孩子们写字。第一天,一个八岁男孩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我饿”。

    第二天,他写下“他们打我”。

    第三天,他举起纸张,大声喊出:“**此事不对!**”

    全村寂静,继而爆发出哭声与掌声。

    就在这天夜里,官府调来五百边军,围村剿杀,声称“镇压叛逆”。

    火光冲天,箭雨如蝗。

    周砚站在村口高台,手持铜牌,身后是三百老弱妇孺。他明知不敌,却不退半步。

    “你们可以杀死我们,”他高声喊道,“但你们杀不死‘不对’两个字!”

    一支冷箭破空而至,贯穿他的胸膛。

    他缓缓倒下,手中铜牌落地,却仍紧紧攥着那本秦砚的手稿。鲜血浸透纸页,染红了最后一句话:

    > “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愿意提问,光就不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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