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敞开着。

    张学良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站在门口,看着书房里那个既是父亲又是统帅的人。

    阳光从高大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光洁的紫檀木地板上投出明亮而方正的光斑。张作霖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整个人一半浸在暖金色的光线里,一半隐在书架的阴影中。

    那张平时不怒自威、令奉军上下敬畏的脸,此刻在冬日清冷的阳光下,脸上的皱纹显得格外清晰深刻。

    张作霖朝张学良这边看来。

    父子俩的目光,在书房内微尘浮动的空气里,无声地相遇了。

    短暂的沉默后,张学良抱着孩子,迈步走了进去。

    张作霖放下手中转动的玉核桃,站起身,脸上自然而然地浮起笑容,朝儿子和孙子走来:“哦……我看看我的小孙子。”

    他伸出手,动作有些小心翼翼。

    张学良将孩子递过去:“来,让爷爷抱。”

    “睡着啦?”张作霖接过襁褓,低头端详。

    “睡着了。”张学良话音刚落,怀里的孩子仿佛被惊扰,眼皮动了动,竟睁开了乌溜溜的眼睛,茫然地看了看抱着自己的张作霖,随即小嘴一瘪——

    “哇啊——!”

    响亮的哭声在安静的书房里炸开。

    张作霖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笨拙地轻轻颠着孩子:“哎呦!爷爷抱抱不行啊?嫌弃爷爷是不是?”

    张学良站在一旁,看着父亲难得露出这种慈爱模样,心里那点希冀又燃了起来。他趁着这气氛,轻声开口:

    “爸,我拿回来那条陈,您看了吗?就是我从天津送过来的那份……”

    张作霖却仿佛没听见,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怀里哭闹的孙儿身上,嘴里“哦哦”地哄着,脸上笑呵呵的,看都没看儿子一眼。

    过了好一会儿,孩子哄好了。张作霖这才抬起头,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回头看向张学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里带着审视问道:

    “怎么?有野心了?”

    张学良一愣,没反应过来:“我有啥野心啊?”

    张作霖又把玩了一会儿孙儿的小手,这才转头,目光锐利地看着儿子,慢悠悠地道:

    “你他娘的想当总督了?”

    这话问得直白且粗鲁,不容闪躲。

    张学良心一横,索性把话摊开:“是升任张作相,为直隶巡阅使。我做直隶总督——当然啦,也不是我做,是给茂宸做!”

    他上前一步,语气急切:“爸,这一路他功劳太大了!所有的硬仗、苦仗都是我们三军团打下来的!您不能别人都升官发财、扩军占地,唯独亏了茂宸啊!这……这不公平!”

    “他当,不还是你当吗?”张作霖嗤笑一声,眼神冷了下来,“怎么?学会跟老子讨官要官了?”

    怀里的孙儿似乎感受到气氛变化,又不安地扭动起来,小脸皱起,眼看又要哭。

    张作霖赶紧换了副面孔,轻轻拍着襁褓,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哄孩子小曲。

    张学良看着父亲哄孩子的背影,咬了咬牙,继续道:“现在这世道,投机者得意,正直者受气。我不讨不要,不也没人给吗?”

    张作霖眼神骤然一冷,抬眼瞧了瞧跟在张学良身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机灵,见状赶忙小步上前。

    “哎,来来来来。”张作霖将孩子递给她,语气温和,“抱出去,让奶奶们看看。”

    丫鬟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快步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张作霖走回书桌后面,却没坐下,而是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儿子:

    “分果果,你懂吗?”

    张学良沉默。他知道,父亲要开始讲他那套“理”了。

    “疏者亲,亲者疏。”张作霖一字一顿,像是在教最基础的道理,“意思就是说,平时关系疏远的,要给分点果子,拿果子拉拢他,让他变成自己人。关系已经很私密、很铁、跑不掉的,就可以适当少分一点,甚至暂时不分!”

    张学良听了,一股火直冲脑门,脱口而出:“这道理谁发明的?杨宇霆吧?!”

    “你甭管谁的主意!”张作霖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我定的!果果就得这么分!这是御下之道,是平衡之术!你还嫩呢!你懂个屁!”

    张学良被父亲的气势压得一滞,但想到郭松龄那失望的眼神,想到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想到那些真正流血拼命的人最后一无所获,他还是梗着脖子争辩:

    “爸!我分不分的都无所谓!可人家茂宸,这一路的仗都是人家打下来的!你说怎么也得给我点面子吧!我这手上没把米,连个鸡都哄不住!让我以后怎么指挥人家?怎么服众啊?!”

    “他是君子啊!”张作霖吹胡子瞪眼,语带讥讽,“君子喻以义嘛!怎么那么俗气啊?非得有把米哄着啊?啊?”

    这话明显是在阴阳郭松龄,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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