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民夫之怨,宜疏不宜堵。帮工之策甚好,可缓其急。然根源,仍在工期与民力的矛盾。或可……将部分非核心路段,分包给沿线乡里,按土方量给付钱粮,由其自行组织人力完成,郡里只派员监督质量与进度。如此,或可稍减征调之数,亦使民力有所调剂。”

    秦战眼睛微微一亮。分包?这倒是个思路。把一些基础的土方工程,交给当地乡老组织人手去干,按量计酬,既能减少集中征调的压力,也能让民夫离家近些,兼顾家里。

    “这个法子可以试试。你尽快拟个细则,挑一段不紧要的路试验一下。”秦战点头,随即又皱眉,“不过,质量必须盯紧,尤其是路基平整和夯实,否则轨道铺上去也是白费。”

    “明白。”百里秀应下。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北风又起,刮得人脸颊生疼。工棚区那边,隐约传来孩子啼哭的声音(有些民夫拖家带口在附近搭了窝棚),很快又被大人的呵斥和风声淹没。

    秦战紧了紧皮袄,最后看了一眼那片黑暗中沉默的灯火,转身朝郡守府走去。

    靴子踩在冻硬的土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心里清楚,帮工也好,分包也罢,都只是缓解症状,治不了根本的病。只要北境的军令压在头上,只要咸阳那套效率低下、损耗惊人的运输体系不改变,这种压榨民力、与时间赛跑的疯狂状态,就难以真正结束。

    他想起前世那些宏大的工程,背后又何尝不是无数人的汗水和牺牲?只是那时,有更多的技术手段来减轻人的劳动强度,有更完善的保障体系来兜底。而在这里,他能依靠的,只有最原始的人力,和最朴素的人心。

    人心……他叹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在眼前迅速消散。

    刚回到郡守府门口,一个值守的亲卫就匆匆迎上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秦战脚步一顿,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人在哪里?”他沉声问。

    “在侧院厢房,荆云头儿看着。”亲卫答道。

    秦战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向侧院。百里秀见状,也默默跟了上去。

    厢房里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荆云像一尊黑色的石像,立在门内阴影处。地上,跪着一个穿着民夫粗布衣服、但身形颇为精悍的汉子,被反绑着双手,嘴里塞着破布,脸上有几处新鲜的淤青,正惊恐地瞪着走进来的秦战。

    “大人,巡夜的弟兄在工棚区外围抓住的。”荆云的声音毫无波澜,“不是咱们征调的民夫。身上带着这个。”他递过来一小卷粗糙的树皮纸,上面用炭笔画着一些简易的符号和线路,似乎是轨道走向和工棚分布的草图。

    秦战接过树皮纸,看了一眼,又看向地上那人。那人眼神闪烁,不敢与秦战对视。

    “搜身了吗?”秦战问。

    “搜了。除了这个,还有一小袋铜钱,成色很杂。”荆云答道,顿了顿,补充了三个字,“有腥气。”

    有血腥气?不是指铜钱,是指这个人身上带着的血腥气?还是指别的?

    秦战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身,扯掉他嘴里的破布。

    “谁派你来的?想干什么?”秦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

    那人喉咙滚动了一下,嘶声道:“小……小人就是路过,好奇,画着玩的……大人饶命!”

    “路过?画着玩?”秦战拿起那张树皮纸,指着上面清晰的标记,“这像是玩?说!是不是想煽动民夫?还是想找机会再搞破坏?”

    那人脸色更白,嘴唇哆嗦着,却咬死了不松口。

    秦战站起身,对荆云道:“交给你了。天亮之前,我要知道他是谁的人,想干什么。”

    荆云眼中寒光一闪,微微颔首。

    秦战走出厢房,冷风扑面。百里秀跟在他身后,轻声道:“看来,有人不想让咱们安稳地安抚民夫。”

    “恐怕不止。”秦战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那里,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有人是嫌这冰面,裂得还不够快。”

    他忽然想起白天那个扭伤腰的老王头,还有他儿子磕头时那哽咽的声音。

    冰面下,暗流汹涌。而冰面上,负重前行的人们,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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