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沧龙骑士

    螺蝶破笼而出的邪异光晕尚未完全在石堡内弥漫开,远方沧龙陨落的悲怆波动仍如沉重铅云般压迫着每个人的灵魂,港口方向却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

    那不是战斗的喧嚣,亦非恐慌的溃散,而是一种混杂着敬畏、惊疑、悲伤的低沉喧哗,如同潮水般由外向内涌来。其间夹杂着古老沉重的脚步声——并非人类或寻常海族所能发出,每一步都让石堡地面微微震颤,岩壁簌簌落下细碎尘灰。

    石堡内的紧张对峙被这突如其来的外界变故暂且打断。螺蝶深紫色的漩涡之眼微微转向入口方向,嘴角那抹冰冷弧度似乎带上了一丝意料之中的嘲弄。独孤逸尘并指未收,剑气含而不发,目光却已如冷电般扫向震动传来的方位。云将眉峰微凝,侧耳倾听片刻,对玄夜沉声道:“且看外面。”

    玄夜强压下对螺蝶的忌惮与体内翻腾的气血,向亲卫打了个手势,众人保持着高度戒备,缓缓退出石堡。云将与独孤逸尘断后,螺蝶竟也未立即发难,只是周身邪光吞吐不定,似在权衡,又似在等待什么。

    甫一出石堡,即便以云将的沉静,眼中亦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动。

    海湾的天空,比他们进入石堡前更加晦暗。并非乌云密布,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褪了色的灰蓝,如同陈旧染血的绷带。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其间流窜着不祥的暗红与幽绿电芒——那是大规模超凡能量冲突后残留的天象余毒。海风带来刺骨的寒意与浓重的咸腥,其中更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焦灼气息,如同玉石被烈火烧灼后冷却的味道。

    码头上,几乎所有还能行动的联军残兵,无论潮升、碧波、怒涛抑或玄冥所属,此刻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或呆立甲板,或簇拥岸边,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海湾入口那狭窄的水道。

    水道之中,一道身影,正缓缓踏水而来。

    那不是航行,而是真正的“行走”。来人每一步踏在波涛之上,足下便自然凝出一片冰晶般的湛蓝光华,托举其躯,稳如履平地。海浪在他身前自动分开,仿佛畏惧,又似臣服。

    那是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老者,披着一件式样古朴、已多处破损的深蓝色鳞甲长袍,外罩暗沉如夜空的厚重斗篷。斗篷的兜帽并未戴上,露出他一头如银雪般披散至腰际的长发,发间竟生着两支短小、却峥嵘毕露的珊瑚状玉色龙角。他的面容有着刀削斧凿般的深刻轮廓,威严如古神雕塑,此刻却布满深切的疲惫与哀恸。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宛若熔化的黄金浇铸而成的竖瞳,本该辉煌威严,此刻却黯淡无光,眼底深处沉淀着无尽的沧桑与……一抹行将熄灭的火焰。

    他的步伐看似沉稳,实则每走一步,身形都微不可察地晃动一下,仿佛承受着千钧重负。那件破损的鳞甲长袍下,隐隐有暗金色的、如同熔岩冷却后的痕迹渗透出来,并非鲜血,却散发着更为本源的能量流失的衰败气息。他所过之处,海面留下一道短暂存续的、散发着微光的湛蓝路径,随即被后方晦暗的海水吞没。

    “龙……龙胤大人!” 一名年长的潮升部老兵猛地跪倒在湿滑的码头上,以头触地,声音哽咽颤抖。仿佛被这一声惊醒,码头上顿时跪倒一片,无论归属哪个部族,皆低下头颅,致以最深的敬畏与悲戚。就连玄夜,也下意识地握紧剑柄,挺直脊背,以一种近乎军礼的姿势肃立。

    来者,正是七海现存最古老的存在之一,沧龙遗族之主,最后一位被所有海族公认的“沧龙骑士”——龙胤。

    他踏着最后一步,走上码头。足下冰蓝光华散去,身形微微一晃,竟似有些立足不稳。但他立刻用手中那根形似苍龙盘绕、顶端嵌有一颗硕大暗淡蓝宝石的古老权杖(那更像是某种仪仗或信物,而非纯粹的法杖)拄地,稳住了身形。

    他的黄金竖瞳缓缓扫过跪伏的众人,掠过残破的船只、焦黑的建筑、一张张疲惫而惊惶的脸,最终,落在了刚刚走出石堡的云将、独孤逸尘,以及他们身后那弥漫出邪异气息的洞口处。当他的目光触及螺蝶所在方向时,那双黯淡的金瞳骤然收缩,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彻骨的怒意与厌恶勃然迸发,竟让码头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夜叉的遗毒……异族腐臭的触须……竟已深入至此!” 龙胤的声音响起,如同两块古老的玉石在深海中摩擦,沙哑、低沉,却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滔天怒火。他并未高声,但那声音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海浪,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螺蝶的身影并未出现在石堡门口,但她那带着回响的、空洞的声音却从堡内幽幽传出:“呵……老龙……你居然还活着?你的沧龙燃尽了自己,倒是给你挣了一条残命回来。可惜,看你这模样,离油尽灯枯也不远了吧?苟延残喘,何苦来这污浊之地,玷污你最后的尊荣?”

    龙胤没有回应她的嘲讽。他深吸一口气,那吸气声竟似带动了周围海流的隐隐轰鸣。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深入骨髓的伤痛,目光转向了云将与独孤逸尘。尤其是在独孤逸尘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双黯淡的金瞳中闪过一丝极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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