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老五的“场子”并不在西城那些明显的地下赌坊或酒馆里。

    按照老蝰蛇给的模糊方位和刀疤汉子情报里的暗示,林小骨在第二天深夜,穿行过一片比臭泥巷更加破败、近乎完全被废弃的棚户区。最终,在一堵看似普通的、糊满烂泥和涂鸦的夯土墙前停下。

    墙上有一道几乎与墙体颜色融为一体的、不起眼的裂缝。裂缝旁,用某种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颜料,画着一个指甲盖大小、歪歪扭扭的“鼹鼠”图案。

    林小骨伸手,按照特定节奏,在裂缝旁的墙面上叩击了三长两短。

    片刻沉寂后,裂缝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窄缝。一股混合着汗臭、血腥、廉价烟草和亢奋叫喊的热浪,混杂着地底特有的阴湿霉味,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片昏暗,只有远处隐约的火光和晃动的人影。

    一个身材矮壮、满脸横肉、瞎了一只眼的汉子堵在门口,仅剩的独眼如同毒蛇般上下打量着林小骨,尤其是他腰间那柄毫无特色的黑铁短刀。

    “新面孔?谁介绍的?”独眼汉子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刀疤脸。”林小骨压低声音,说出鬼市上那个摊主的特征。

    独眼汉子似乎知道这个人,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手:“规矩懂吗?进场费,五枚虫钱。想上台,另说。”

    林小骨默默从皮囊里数出五枚虫钱,放到对方掌心。

    独眼汉子掂了掂,侧身让开:“进去吧。看台随便找地方,别惹事。想找死的话,去那边找‘疤鼠’报名。”他用拇指朝通道深处一个更昏暗的角落撇了撇。

    林小骨侧身挤进窄缝,身后的暗门随即悄无声息地合拢,仿佛从未开启。

    通道向下倾斜,两侧墙壁是粗糙开凿的岩石,挂着凝结的水珠。空气越发浑浊闷热,远处传来的喧嚣声也越来越清晰——那是野兽般的咆哮、疯狂的呐喊、歇斯底里的咒骂、以及钝器撞击肉体的沉闷声响,还有骨头断裂的脆响。

    走出通道,眼前豁然开朗,却又更加压抑。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经过粗糙扩建的地下洞窟,呈不规则的碗状。中央是一个用粗大原木和锈蚀铁链围起来的、直径约十丈的圆形场地,地面铺着厚厚一层混杂了暗红污渍的沙土。那就是“血斗笼”。

    笼子周围,高低错落地分布着几十个简陋的“看台”——有的是凿出的石阶,有的是胡乱搭建的木架,还有的直接就是坑洼不平的地面。此刻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大多衣着破烂或肮脏,眼神中充满了麻木、狂躁或贪婪。他们挥舞着拳头,嘶吼着,将手中或多或少的虫钱押注在自己看好的斗士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汗臭味。

    林小骨找了个靠近边缘、相对不引人注意的石阶角落坐下,兜帽依旧拉得很低,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场中和周围。

    笼子里,一场战斗刚刚结束。

    一个赤着上身、浑身布满陈旧伤疤的壮汉,正用一只脚踩在对手的胸口上,仰头发出胜利的咆哮。他的对手是一个瘦小的男人,此刻胸口塌陷下去,口鼻不断溢出粉红色的血沫,身体微微抽搐,眼看是不活了。两个穿着油腻皮围裙的杂役快步走进笼子,像拖死狗一样将尸体拖走,留下沙土上一道刺目的拖痕。很快,又有人提着木桶,将新的沙土盖在血迹上。

    胜者走下台,一个干瘦、脸上有块鼠形青色胎记的猥琐男子(应该就是“疤鼠”)迎上去,递给他一小袋虫钱,又凑在他耳边快速说了几句。那壮汉咧嘴笑了笑,抹了把脸上的血,走到一旁的角落坐下,立刻有人递上劣质的酒水。

    冷酷,高效,生命在这里只是筹码和娱乐。

    林小骨看了一会儿,心中对这里的规则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不限手段,只分生死。胜者拿钱,败者埋尸。简单,残酷。

    他注意到,看台最高处,一个用粗糙木板搭起来的“包厢”里,坐着一个穿着相对体面绸衫、手里搓着两个铁胆的胖子。胖子眯着眼睛,脸上带着生意人惯有的和气笑容,但眼神扫过台下时,却带着一种看待牲口般的估量。那应该就是奎老五。

    大约又看了两场战斗,一场势均力敌的惨烈互搏,最终一人被拗断脖子;另一场则是单方面的虐杀,一个速度极快的矮个子用带倒钩的短刃,活活将对手的皮肉一片片削下,引起看台上一阵阵变态的欢呼。

    林小骨觉得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朝着疤鼠所在的角落走去。

    疤鼠正在和一个满脸戾气的刀疤脸汉子低声交谈,似乎是在安排下一场的对手。看到林小骨走过来,他抬起那双小而精明的眼睛。

    “想上台?”疤鼠的声音尖细,带着市侩气。

    林小骨点点头。

    “生面孔啊。”疤鼠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黑铁短刀上停留了一瞬,“叫什么?以前打过吗?练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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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骨。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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