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慢慢返回,船上的人在沉默,也有点兴奋。

    读书人嘛,就好这一口。

    无法获得钱财,就想获得名声。

    没有比治水更好的名声。

    可能在他们心里,卫时觉是在用大工程招揽人。

    嗯,确实如此。

    主要是为了经济转起来。

    双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海船距离南通狼山军营三十里,韩石急吼吼赶来。

    到卫时觉身边低语两句,卫时觉好心情刹那间消失,咽了口屎。

    千言万语,说了一句话,“百姓太好了,百姓也太愚了,忍耐性太强了,就这么玩下去,百姓能忍三年,我的天呐。”

    韩石犹豫道,“少保,要不咱自己挑点事,像在山东一样…”

    “胡说八道!山东那是匪患,江南是民治,江南养寇自重是自己打脸,必定玩砸。”

    韩石不敢蛊惑了,再次靠近低声道,“少保,大师把阎氏说服了,跟随属下而来,江北盐商的银子只占三成,徽商的更多,现在徽商已经把银子调集给杭州、苏州、南京大族,换到海量的田契,双方都很开心。”

    “你认为可以放粮了?”

    “属下不知道,是洪承畴说可以在杭州放粮了,百万石,五倍粮价。”

    卫时觉直接拒绝,“先等等,我见见阎氏。”

    狼山堡上岸,卫时觉听说李闻真带常熟名士而来。

    这些实学之人准备投靠做事了,让他们去守备府,先去见见秃驴睡来的内应。

    韩石来的漕船上,如同弥勒佛似得阎氏,还有一位丰腴的妇人。

    秃驴喜欢这调调。

    父女俩大拜,“民女/草民阎念山,拜见少保。”

    卫时觉坐到主位,“你敢来见本官,看来豪商已经获得田契,开始隐蔽自己了。”

    阎念山叩首,“回少保,大家换了海量的田产,高兴归高兴,有南勋作保,绝对没人妄图侵吞,田产在我们手里需要海量的税赋,一定会交还,但这段时间很危险,大家有意来来去去遮蔽藏身。”

    “哈哈,你们活的真可怜。秃驴不是说服你,是亮明身份,吓着你了,对吧?”

    阎念山犹豫道,“少保,小女有孕,是您的侄儿,一家人。”

    卫时觉抠抠下巴,“杨廷筠在扬州做什么?”

    “回少保,调集银子,也没什么事。”

    卫时觉看向韩石,后者立刻道,“兄弟们已经摸住杨廷筠在徽州的家眷,随时可以收案。”

    阎念山听到,吓得抖了一下。

    “阎东主,江北向苏州、南京调集了多少银子?”

    “以小人估计,大约不到两万万。”

    “江北两府有这么多银子?”

    “少保有所不知,这些银子一部分属于南勋和徽商,平时放江北做生意。”

    “哦,本官差点忘了,这些银子是来做空山东、河南、山西的储备银。”

    “是是是,少保英明,其实凤阳、北直隶也常用。”

    卫时觉与豪商有别的事要谈,“阎念山,醋的古名是醯,与山西的西同音,老醯儿就是老西儿,说你们喜欢醋,有别的意思吗?”

    阎念山很聪明,纳头大拜,“草民一切听少保吩咐,赴汤蹈火,绝不二心。”

    “你想多了,我不是说你小气,而是说你们会精打细算做生意。阎东主,大明允许商人办钱庄,却又收重税,异地大商使用会票取银,无异于送官府钱财,你们豪商私下之间,在对方商号互相储存银子,其实就是‘钱铺’,对吧?”

    突然问到专业,阎念山犹豫了一下,“回少保,钱铺、钱肆、钱庄,都是一回事,这玩意开着也是个幌子,证明本商号在做大宗买卖,并不对外。

    大额交易白银需要信任,需要中人作保,官府又不允许兑换铜钱,钱铺几乎没用。长途大额白银调拨有会票,但从不流通,一对一保管,第三人来取,需要繁琐的证明。”

    卫时觉点点头,“江南风波结束以后,若用田契为基,海量白银存储,能不能在各府开钱庄,不需要兑换铜钱,不对百姓开放,专服务商号,但银票可以匿名交易,随时存取。”

    阎念山目瞪口呆,瞬间大喜,“少保英明,这是一本万利,又惠及天下之事,比大明宝钞有信用,只要钱庄开遍府城,商贸大行,官府收税也容易多了。”

    “本官当然知道好处,但它需要海量的掌柜,需要计算利息、损耗、杂费等等,钱庄在你看来是缺官府支持,在本官看来,钱庄是缺人。

    别说全国府城,十三府至少需要五百人,建立会计培养书院,才是钱庄大行的必须条件,官府不过一句话的事。”

    阎念山思索片刻拜伏,“少保英明,确实需要海量的会计,如今商号的规模完全不够。”

    “培训一个合格的收支会计,需要多久?”

    “回少保,这没准,还得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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