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

    中午时分,织造衙门。

    文震孟推开守门的部曲,心惊胆颤到书房。

    卫时春正在看一本《荀子》,听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放下书问道,“文前辈有什么事?”

    文震孟倒了两口气,手臂发抖,牙齿打颤,“希孟…希孟…没了,昨晚突然就没了。”

    卫时春给了回应,“哦,很正常!做大事,总有付出。”

    文震孟拍开书,焦急说道,“是岳父大人干的。”

    卫时春捡起书,淡淡说道,“文前辈,三弟从不玩阴谋、不屑于阴谋,但他对阴谋有猎奇心,等他揣摩明白后,发觉阴谋对掌握力量没帮助,马上就会抽刀。”

    文震孟呆滞片刻,不确定问道,“一辞要在江南常驻大军?”

    卫时春不耐烦道,“可以这么理解,阴谋对三弟有思维宽度上的启发,却对力量转变没有任何帮助,兵还是他的兵,无法通过破案变为百姓的兵。”

    文震孟消化了一下,感觉卫氏兄弟的精神层面有点高,一时间无法琢磨,生命要紧,

    “给我…十个护卫。”

    卫时春对他的恐慌很无奈,向门口部曲摆摆手,示意派十个人,“前辈若害怕,就去南通躲一躲。”

    有人保护,文震孟瞬间呼吸平稳,溜了。

    肯定会去南通找女儿庇佑。

    卫时春嗤笑一声胆小鬼,继续低头看书。

    一个时辰后。

    刚睡醒的徐弘基洗把脸,坐在椅中,看着花和尚,有点郁闷。

    “文震孟被吓跑了?”

    花和尚点点头,“这蠢货就会跑路,在京城跑两次,现在又跑,还去织造府要了十个护卫,属下哭笑不得,这内应也太烂了。”

    “尸体处理了?”

    “是,属下亲自处理,沉河了。”

    徐弘基做大事之后,眼界打开了,低头思索片刻,阴鸷说道,“你说的对,本公身边确实有其他内应。”

    花和尚眉头一挑,“属下也这么认为,文震孟是胆小鬼,就算做内应,也是卫少保耍着玩,不可能靠他收集消息,或者说,文震孟在遮蔽真正的内应。”

    徐弘基点点头,“申用懋用姚希孟的性命,警告文震孟老实点,卫时觉让文震孟直接离开,就是反向警告,他生气了。”

    花和尚拍拍胸口,俺滴娘,你总算绕过来了,要不贫僧还得宰一个。

    徐弘基阴鸷思索片刻,突然笑了,“哈哈,小孩子脾气,玩不过就掀桌子。掀就掀,死的又不是徐某的家人,你先杀自己姻亲吧。”

    花和尚腰一闪,有点恼怒,你娘的,好大条的神经。

    “公爷,少保生气抽刀,南勋很危险。”

    徐弘基坚定摆手,“错,卫时觉的根基是武勋出身,一旦对武勋拔刀,会瞬间反噬,他的亲戚家人全部被拖下水,一杀就得全杀。

    他还没做好杀亲人的准备,就算有心理准备,杀武勋也会让别人对他害怕,离心离德,这是自裁,就像太祖皇帝,对身边人举起屠刀,朱明皇室二百年都活在反噬中。”

    花和尚被说懵了,“公爷,少保杀南勋怕什么?”

    “愚蠢,卫时觉眼界很清晰,哪怕他对本公杀意很大,也能控制住手脚,本公其实感谢他没有在嵊泗下杀手,辩论持刀威胁,也没有下手,藩王都没本公安全,说杀就杀了。

    从个人关系上说,宣城伯的妻子是右军勋贵,乃本公同族定国公麾下。卫时觉岳父定远侯,乃开国勋贵,与南勋怀远侯、临淮侯、灵璧侯、诚意伯祖上都是姻亲,他的岳母是左军勋贵,当初卫时觉南下苏州,本公让灵璧侯接待,皆因祖上渊源。

    从权力制衡上说,南勋守税,北勋也通过漕运督税啊,南北勋一起督武权,卫时觉抽空南勋大军,相当于抽空北勋督漕督税权。

    勋贵一体,与国同休,就这么回事,此乃卫时觉的出身。

    朱明架构如此,杀南勋,就是杀北勋,就是杀他自己,否则他上次就把诚意伯杀了。藩王都杀了,却没杀南勋,你还不明白吗?”

    花和尚叹气,他在京卫武学,当然知道勋卫之间全是亲戚,人家从不内斗。

    卫老三把信王拖去赌博,勋卫不需要打招呼,全部默契支持。

    卫老三被刺,宣城伯报复,获得勋贵支持,南勋也在旁观,且默认吃亏,让宣城伯报复后收手。

    这就是勋贵,内部会争,从来不斗,更不翻脸。

    花和尚挠挠头,从勋贵视角看,卫老三果然不孝,错的离谱。

    贫僧无所谓,那就…宰个南勋吧。

    徐弘基看花和尚在深深思索他的话,很满意点点头,“现在你知道卫时觉多幸运了吧,水师当初控制嵊泗,是本公以为宣城伯提刀子,哪知道是他亲自回来了,结果把嵊泗也丢了,稀里糊涂出海,又上了大当。”

    花和尚点点头,总算明白徐弘基当初为何很蠢,他以为宣城伯有默契,哪知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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