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大吃一惊,这些年她几乎与老形影不离的,这一时要分开如何舍得,可没等她开口,老便转头对着王氏,嘱托道:“明丫头渐大了,不好老住在外头,更不好东奔西跑的,我且先去宥阳,若我那老嫂……,到时再叫孩来罢。”

    王氏起身,恭敬的应了,老又道:“现下柏哥儿媳妇正坐着月,家里这一摊,便要你多操心了。”然后又看了眼苦着小脸的明兰,忍不住道,“六丫头自小没离过我眼前,她是个没心眼的,我多有放心不下,你要多看着些,别要叫她淘气了。”

    王氏心知肚明老的意思,便笑道:“瞧老说的,我瞧着明丫头好的很,比她两个姐姐都懂事。”盛老点了点头:“你多费心了。”

    墨兰见老这般,心口泛酸,娇笑道:“祖母好偏的心,只有六妹妹您放心不下?五妹妹和我便是没人疼没人怜的了。”

    如兰也心有不快,但又不愿意被墨兰当枪使,便道:“六妹妹最小,祖母放心不下也是有的;不过……祖母倒的确最疼六妹妹。”说着便嘟起嘴来。

    盛老笑笑,没有说话,盛紘皱起眉头来,训道:“这是谁教的规矩?老明日便要启程了,你们不想着老的身,倒只想着自己!”

    两个兰立刻低头不说话了。

    夜里,明兰赖在寿安堂,哭丧着脸磨着盛老,车轱辘话来回的说,平常这招很管用,可这回老铁了心,明兰嘟囔着:“孙女已经不晕马车了,坐船也惯了,上还能与您说话解闷,大伯伯家算什么外头呀?都是自家人……”

    老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拍在孙女的脑袋上,板着脸道:“你也与你嫂多着些,瞧瞧她在手底下如何说话行事,多少稳妥,多少滴水不漏;你呢?这般粘着我,将来嫁了人可怎么好?”越想越揪心,手上的茶碗和碗盖碰的砰砰响。

    明兰小嘴翘了老高,闷闷不乐道:“要不您跟我一块嫁过去得了。”

    盛老一个撑不住,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放下茶碗去拧明兰的脸,骂道:“便是我心软,小时候应狠狠多打你几板才是!”

    明兰眼见劝说无望,便调转话题,开始叮嘱老注意身,晚上不要多喝水,多起夜容易着凉,早上不要紧着出门,待阳露脸了再去散步,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直到房妈妈和翠屏进来,听了都笑:“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姑娘可是大了,知道体贴老的身了,以前都是老捉着姑娘唠叨,这会儿可掉了个个。”

    盛老被啰嗦的耳朵发麻,逃脱不得,只无奈的叹气:“泰生不是给你捎来了兰的信么?每回你收了丫头的信都要乐上半天,还不赶紧拆了看去?”

    明兰扭着手指,耍起无赖来,如小胖松鼠般爬在老身上,拿小脑袋悉悉的蹭着祖母的颈窝,直蹭的老痒的笑起来,祖孙俩你扭我扯的嬉闹起来,房妈妈和翠屏瞧着有趣,却也不敢笑,默默退了出去,好一会儿后祖孙俩才收住顽劲儿。

    老被折腾的发髻都乱了,却也有些老小孩的快活,她轻轻拍打明兰的小手,斥道:“不许胡闹了,听我好好说话!”

    明兰这才乖乖坐直了,老瞧着明兰,语重心长道:“哎……我本以为这辈无有血脉,便也这么过了,没想老天爷弄了你这个小魔星与我,平白给我添了多少操心。”

    明兰也不说话,只埋头抱着老的胳膊亲昵着,老心口暖暖的,目光慈爱,抱着孙女摇着,缓缓道:“我自小脾气执拗,长着父母宠爱横冲直撞,头破血流了也不知回头。现在想来,还不如小时候受些挫折好。祖母能护着你多久?将来你嫁了人,正经娘家还是得瞧和你嫂的,祖母也不能一味把你放在胳肢窝底下,不经风雨也是不好。这回你便好好与她们相处。听到没?”

    明兰抬起小脑袋点点头,眼眶却有些湿了,长长的睫毛上挂了几颗水珠,瓷白的皮肤几乎掐的出水来,老最心疼明兰这幅可怜模样,爱惜道:“没我在跟前,她们不会束手束脚,别的不说,管家理账却是一把好手,你嫂更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你也好好与她们;欸……再过一两年,你也要及笄了。”

    明兰哽咽着:“我舍不得祖母。”

    老拍着女孩,只是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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