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老百姓有了自己的土地,给了金山银山都不换”。

    这话说起来或许有些夸张之处,却很深刻地说明了整个封建社会的基本盘——土地。

    老百姓要从地里面刨食儿,国家要从地里面收税,所以历朝历代都有自己的农业政策,什么井田制、均田令,五花八门,为的就是一个目的,保证财政税收,减缓社会矛盾,然而土地兼并还是无法抑制,清朝有个叫陶熙的说的就很好:“金宝庐舍,转瞬灰烬,惟有田者,岿然而独无恙。故上自绅富,下至委巷工贾胥吏之俦,赢十百金,即莫不志在良田。”

    所以本县的县丞和主簿合计一下,要和本县最大的两家谈一谈新县尊最近在看鱼鳞册的事儿,肯定能引起两家的恐慌——万一这县尊想要做个清官儿,来个清丈田亩之类的大动作,他们两家可是要跪的,而到时候县丞和主簿再做什么事儿,可就有了民意基础了。

    杨尚荆并不知道本县的一把手二把手正捉摸着给他下个套,搞个大新闻,他现在正在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刚刚给了这帮佐官、胥吏一大棒子,接下来肯定是要塞上一个甜枣的,恩威并施才能做到真正的分裂和拉拢,一味地挥舞大棒,只能算是逞一时之快,官不聊生了还能给老百姓好过?

    “如今看来,这县丞和主簿,算是一条线上了的,却不知道这典史站在哪一头。”忠叔站在杨尚荆的身后,沉声说道。

    杨尚荆点点头:“如果县丞和主簿不对付,就算是这里乡绅暴虐恶毒,也不至于把前任的县令逼走,不过我等刚来这黄岩县不久,却是不清楚其中的跟脚,若是贸然启用了这个典史,最后却是和县丞主簿同流之辈,只怕是肉包子打狗啊。”

    和八品的县丞、九品的主簿不一样,典史是个流外官,没有品级,不过一般下县不设主簿或者县丞的时候,职责都被典史长官,所以也需要吏部那里走个过场,算是朝廷命官了,在县里,典史管着刑狱,也算是实权很大的人物。

    停顿了一下,杨尚荆眼前突然一亮:“不若这般,我便和这六房的胥吏沟通一番,如何?”

    察言观色可是第三产业从业人员的必备技能,所以心理学是必修课,虽然杨尚荆当年还没有踏足社会,就算他踏足社会之后也和东艹完的第三产业从业人员有本质区别,也不妨碍他运用这项技能,在言谈之中找出来点儿关键消息。

    忠叔想了想,也只能点点头:“也只能这般了,不过吏滑如油,少爷可别被人蒙蔽了,老仆也带人出去走走,在码头酒楼之中打问一番,这车船店脚牙,总是少不了消息灵通之辈,虽说言辞之间多有夸大之处,也总能找出些有用的来,少爷两相比照,也好做到心里有数。”

    杨尚荆点点头:“这个忠叔放心,戬心中自有分寸。”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忠叔说着话,绝对的靠谱,市井之中消息灵通的,还就是那些下九流的人物,而这帮人为了展示自己的消息灵通、在同行面前多几分面子、在客户面前多赚几个赏钱,基本有的没的都能往外说,还能给你找出个出处来,比如自己家邻居的姨夫的二表弟的大侄子在县里做事儿,至于怎么分辨出来话里话外的真假,混迹过江湖也混迹过官场的忠叔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的。

    看着忠叔的背影,杨尚荆叹了口气,权谋之术、分化拉拢之法,看起来很容易,但实际上真要做起来,却是要考虑到方方面面,其中的烧脑程度……杨尚荆宁愿自己还坐在那间夏天也没空调的教室里面上高数课,学习一下关于拉格朗日、费马等西方先哲的先进姿势。

    他才刚刚转过身,想去户房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摸鱼,就听身后脚步声传来,忠叔的声音响起:“少爷,老仆刚刚想了一想,有了这么一个点子。”

    杨尚荆的脚步就是一顿,转过身来,问道:“忠叔但讲无妨。”

    “今天晚些时候,少爷便借着查刑房积年案卷的事儿,招典史过来相谈,不拘什么鸡鸣狗盗的小勾当,还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只消遣退左右便是了,明日一早,少爷便给这典史加些权力,比如有权过问刑房文书卷宗整理等,不需太大,就足以将这典史、主簿二人裂开一条缝隙。”忠叔沉声回答道。

    看了看杨尚荆的脸色,忠叔继续说道:“也是天助少爷,老仆刚刚想起来,这刑房的一个胥吏马上就要九年考满了,这胥吏一旦调任,可就留下来空缺儿了,到时候这个人是归典史管,还是归主簿管,不还是少爷一言定之?”

    杨尚荆的眼睛就是一亮,连连点头:“当真妙计!”

    主簿管的是案卷、文牍,典史管的是刑狱,本来是两个互不统属的职责,但是呢,只要有心,总能在其中找到职权交叉的部分,就比如这刑房的文书吧,按常理它是归主簿管理的,但是如果县令发话了,典史能不能过去查看?毕竟刑狱都是典史一手儿抓起来的,这个不过分吧?

    而最要命的,还是人事任命权,谁都向着县衙里面多上几个自己人,这样以后自己消息就能灵通不少,说话腰杆儿也会直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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