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章

    “本官在老家读书之时,便常听说张爷的威名,广施符水,医术精深,普济群生,又兼有斩妖除魔之善举,说是威震建安府,都不为过啊,只叹彼时年幼,无缘得见,本官一直是引以为憾啊。”杨尚荆满脸感慨地坐在主座上,看着坐在对面的老道,说着“肺腑之言”,“杨氏家仆能有机缘拜在张爷门下,却也是他们的福慧,还望张爷以后多多提点。”

    从自称上来看,杨尚荆的立场就已经很明显了,“本官”,而不是“戬”,单单是这个自称,就把自己放在了高位上,也算是一种无形的压迫了。

    对面这等老道今年也有六十多了,不过对外宣传嘛,八十多靠九十的模样,整日里就混迹在达官贵人的府上,说骗吃骗喝肯定冤枉,毕竟是个姓张的,家学还是有的,所以两手绝活也还是有的,不过多年混迹下来,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不错的,所以他拱了拱手,哈哈笑道:“杨郎中谬赞了,贫道不过微末道行,怎入郎中法眼?”

    张家大不大?

    当然大了,传承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人上人,道士还都懂点儿医术,所以这张家的出生率,平均都要比正常的地主家高上几个百分点,夭折率也要低上几个百分点,一年两年的或许还看不出什么,千多年积累下来,这人口可就恐怖的紧了。

    不过呢,除了嫡支长房的那些子嗣之外,剩下的,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吧,毕竟资源再多,也是有限的,要优先倾斜到长房嫡支那些尊贵血脉上,所以像面前这位张爷,得到的资源就少之又少了,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是要靠个人奋斗多一些的,所以在面对朝廷册封的正五品官儿的时候,这个老道还是很谦卑的。

    杨尚荆笑了笑,这特么又不是阵前骂战,“久闻公之大名,今日有幸相会”说完了,赶紧进入正题才是要紧,反正大家都是“识时务,知天命”的人物,不敢“自比管仲、乐毅”,却也是人精,所以杨尚荆直接话锋一转,说道:“蔡炳明自从到了这黄岩县,虽是仗着天尊庇佑,有些降妖除魔之举,奈何根基浅薄,道法低微,如今怕是镇不住场面,本官害怕他力有未逮,平白坠了天师府的名声,这才将张爷请来,坐镇此间,保境安民。”

    这位张爷顿时就点了点头,不过脸色有些古怪,老蔡的那些举动,他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饶是他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也算是道教界的一位慈善长者了,却也不得不感慨历史进程的重要性,这老蔡充分证明了什么叫做“时势造英雄”。

    “广行善事,普济群生,乃是贫道平生之志。”这位张爷面色严肃,回答的一板一眼,“如今黄岩县有妖邪作祟,贫道自当坐镇于此,保一方平安。”

    杨尚荆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有这么一个正派的天师府出身的道士在这儿,敢过来找茬儿的,自然就少了,凭空少了好多的麻烦,而且有这么一个在闽北都有名的“高道大德”作掩护,那个小小的火药实验室,想必也是越发的安全了。

    不过嘛,这次找他谈话的原因,更多地还是为了去坑一手徐珵,所以他必须得找个话题切进去,于是他眼珠一转,叹了口气:“圣人在朝,自然海晏河清,只是如今这圣人的身边,却又奸佞作祟,以致如今天灾不断,岁在甲子,兵戈不息,西北、东南、西南皆有战事,庚金伐甲木,壬水翻涌,南北直隶、河南、山东、浙江、福建等地暴雨倾盆,民不聊生,单单是这黄岩县,便有妖邪作祟……”

    特么的,董仲舒当年搞了个“天人感应”之后,阴阳五行之类的学说就被加进了儒家系统里面去了,反正孔老二也没从棺材板里蹦出来给董仲舒之流的几个大耳瓜子,皇帝有需要这个,谁还敢说这不对么?所以杨尚荆搜肠刮肚地,就把一套歪理邪说摆了出来,他是官儿啊,他是儒生啊,懂这个……情理之中!

    今年是甲子年,但是今年不太平,一场大雨冲垮了多少小康之家?造了多少流民出来?可朝堂上圣君在位,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啊,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皇帝旁边有奸佞啦,所以你看,天下动乱,兵戈不停,兵戈五行属金,金克木,和今年的年份相冲,所以这才暴雨连绵、妖邪迭出,你看看黄岩县就有个妖精,被你徒弟老蔡给一通儿雷活生生给劈死了。

    放在五百年之后,这最多也就是个涉及封建迷信的学术讨论活动,然而这不是五百年之后,而是一四四四年的大明朝,随时可以扣一个“诽谤朝廷”的帽子下来,所以说这个简直要命,听了这个,这位张爷脸色都有点儿变了——其实从杨尚荆喷出那句“岁在甲子”的时候就开始变了,当年黄巾军的口号可就是“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而黄巾军是道教的人……

    然而吧,现在在这黄岩县,杨尚荆就是老天爷一般的人物,骂骂神仙不一定有雷劈下来,但是和杨尚荆作对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所以这位张爷打了个哈哈压根儿就不接茬:“杨郎中学识渊博,便是连五行生克之理也如此熟稔,贫道佩服,佩服。”

    杨尚荆也没指望他接茬,这些话他能说,因为他背后站着一堆想要“清君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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