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五章

    “御驾亲征”四个字儿从朱祁镇嘴里喷出来的时候,满朝文武纷纷表示,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正统九年,离着正常历史线上的土木堡之变,还有那么四五年的功夫呢,满朝文武入仕只要是十年往上的,基本都见识过什么叫御驾亲征,毕竟那个还没改称“成祖”的太宗皇帝朱棣,和他的孙子朱瞻基,都是一个赛一个的能打,御驾北征那是家常便饭的事儿了,而且出去了,还都是打胜仗,那叫一个……

    算不上好顶赞,嗯,真的是算不上好顶赞,毕竟皇帝太能打了,直接导致的就是皇帝作为核心神圣化,权威集中之下,一声令下政令通达,根本就不是事儿,底下的臣子想要做小动作,玩玩以权谋私的把戏,就非常的难了,政令出了紫禁城,简直就是所有文官们的噩梦,让他们只能私底下做点儿破事儿,破坏一下皇帝陛下的英明形象——比如皇帝陛下要推马政,那就把马政彻底铺开,穷的揭不开锅的泥腿子也让养马,不养就各种刁难之类的。

    反对左倾的最好方法不是右倾,而是极左,这一套理论明朝的士大夫们未必知道,但运用起来却是十分之溜,这也侧面证明了社会科学是一门总结性科学的说法。

    所以说,自从眼前这位皇帝陛下九岁的时候就继承大统了之后,满朝文武那叫一个欢欣鼓舞,要不是黄陵守卫森严,他们都能去太祖、太宗、仁宗、宣宗四位的坟头上,摆出四象守御的阵法,来个大明版的坟头蹦迪了,不过就是这样,各种小动作都不藏着掖着了,宣德十年的时候,中原大地什么幺蛾子都冒出来了,仅仅是浙江一地,军官侵吞屯田、虚报编制,导致军户逃籍、海防空虚的事儿,就是层出不穷,汇总过来一看,嘿,这特么的,整个浙江三成以上的卫所士卒只存在于纸面上,这还抗倭?抗个屁!

    所以改元之后的中枢贼特么繁忙,全都在清理各地的乱摊子,搞拨乱反正,毕竟大明朝这条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不是?所以轩輗在浙江一口气砍了四十多个上档次的军官,勋贵们都没说他滥杀,要不是三杨内阁、英国公张辅等人都是历朝老人了,也没人跟朱祁镇争位子,只怕还要搞一个前后三十五年不能互相否定来。

    不过呢,不管怎么说,这将近十年的时间,外朝的文臣武将们除了要给王振让路之外,过的还是很舒服的,尤其是那些远在江湖之中的文臣们的家眷,所以现在听到皇帝要御驾亲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昔年“惨不忍睹”的生活。

    总之,绝对不能让皇帝再直接领导军队了,枪杆子里出政权这道理……文臣武将们照样懂的。

    所以跪在地上的杨溥左右打望了一眼,就看见文臣里面一人往前爬了两步,正是礼部尚书胡濙(ying,二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之后,高声喊道:“陛下且息雷霆之怒,浙、闽、赣之矿盗,不过是癣疥之疾,只交给三地都司分别剿灭即可,若是陛下御驾亲征,只恐于礼不合啊!”

    嗯,封建年代,礼制等于天,所以胡濙这个礼部尚书跑出来高喊“非礼啊”,还真是恰如其分。

    朱祁镇也不是朱棣,离着朱元璋更是差了不知道多少条街出去,所以听见“非礼”俩字的时候,他就有点儿怂了,不过他还是坐在龙椅上,盯着把脑门子贴在了地上的胡濙,怒声说道:“朕派去总督剿匪的钦差,在回乡的路上惨遭杀害,你居然和朕说这是癣疥之疾?杀了朕的钦差,就是在羞辱于朕,朕……”

    等着朱祁镇咆哮完了,吏部尚书王直爬出班来,也是磕了头,这才说道:“启禀陛下,前都察御史徐珵遇刺之时,已然是称病辞官之后,当不得钦差二字,又是在海上为倭寇所害,与浙、闽、赣之矿盗并无干系。”

    要是一般情况下的皇帝盛怒,可能出来几个都察院、科道之类的清流疏导一下,也就算完了,然而现在吧,这些清流官儿里面的二五仔太多了,用起来不顺手不说,皇帝的这种盛怒,出动六品七品的小瘪三也显得不够重视,不能有力地驳回皇帝不合理的请求,所以只能直接六部尚书级别的官儿赤膊上阵了。

    吏部尚书号称是天官儿,管着整个朝廷官员的升降,徐珵告病辞官的帖子还是先到的吏部,才转入通政司进入皇宫的,所以吧,论起对信息的了解程度,王直还是更有权威的,所以他直接把朱祁镇想要御驾亲征的理由砸了个稀巴烂。

    别管皇帝是不是开玩笑,这个头儿,是绝对不能开的。

    朱祁镇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王直,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了心头的狂躁,这才将目光移到了兵部尚书徐晞的身上:“徐卿身为兵部尚书,自然是知晓兵事的,既然此事朕不便御驾亲征,总要拿出个章程来才好。”

    叫徐晞出来,自然不是因为气昏了头,他想要靠着徐晞来做一个反击,一个旗鼓相当的反击,毕竟现在的六部尚书里面,实打实的就是内廷的人的,也就一个兵部尚书徐晞了,本来工部尚书离着内廷也挺近的,然而王振当初作死,超拔了一个工部左侍郎之后,对工部尚书形成了实质性的威胁,也就让这位工部尚书直接转投到了外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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