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四章

    做道士的基本上除了修书炼丹之外,都喜欢玩数学或者医学,唐太宗那会儿开始修的戊寅元历,就是李淳风牵的头,现在药王殿里面供着的药王,就是孙思邈,都是道士。

    而一般情况下,道士是不用上朝的,毕竟他们所谓的统领天下道门事务,实际上也就是个传声筒差不多的作用,哪怕是龙虎山的天师想要找点儿出色的童子做徒弟,都得去六部那边儿报备,最后这边走个过场,说白了就是个石头刻的图章,最多能给自己的教派一点儿照顾。

    大明高道、长春派创始人、冲虚至道玄妙无为光范演教长春真人刘渊然的高徒,当今的大明朝左正一,《正统道藏》的校对者,大明朝最牛逼的道士之一,止止道人邵以正,当然也不用上朝,他这会儿正在道录司的衙门里面坐着,钻研着先进的医学姿势,准备着编纂一本《青囊杂纂》,不说和巢元方的《诸病源候论》比,青史留名总是要有的。

    毕竟道医不分家嘛。

    然后他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涕、口水全都喷在了面前的书稿上,他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吓得旁边伺候的小徒孙都跟着一哆嗦,上前一步,连忙问道:“师祖可是身体不适?”

    邵以正今年快八十了,老道士一向是倍儿精神,然而人老毕竟不能以筋骨为能,快要八十岁的道士不是快要八百岁的神仙,本质上还是人,所以下面的小道士一向都是用心伺候,可是见到邵以正这个状态,还是头一次。

    邵以正摆了摆手,自己擦了擦鼻涕口水,就把手缩进袖子里开始掐算,总觉着有人在算计他,小道童也没敢往前靠,就站在邵以正的身后,等着吩咐。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邵以正这才停手,抬头说道:“你且去问问,朝堂上如今在辩驳些甚么事体。”

    小道童应了一声,一提身上的中褂,就往外跑了,邵以正看了看自己刚刚掐算的手,又看了看面前的书稿,就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啊,便是贫道这把老骨头,怕都是清闲不得啊。”

    小心地将沾了鼻涕口水的书稿撤到一边,邵以正提起笔来,将被污的书稿重新细细誊抄,到底是快要八十岁的高道大德了,一笔一划尽显耐心。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邵以正心无旁骛,依旧在细细誊抄,小道童进来之后,一脸的纠结,可是看着邵以正的动作,又不敢上前打搅,也只能站在那儿干看着。

    “心性尚要磨练,不过终归有些长进了。”邵以正放下笔,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可有甚么消息了?”

    能得了邵以正的夸奖,这在道教界里可以算得上是天大的荣耀了,小道童心头欢喜,嘴上却是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师祖,似乎是正在对答浙江委羽山太清观之事,据说是某个龙虎山门下的道士,将文昌帝君塑成了本县县令的模样……”

    能在中枢混,哪怕是个快要八十岁的道士,也得保持着足够的政治敏感度,否则别管什么高道大德,别管你修的是不是什么《道藏》,真正的权贵们分分钟教你做人,当年他邵以正的师父,长春派祖师刘渊然,不也因为得罪了权贵直接被扔到了云南?

    所以只是听了这黄岩县的名字,邵以正就觉得自己虎躯一震,再往下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可是扯上宁王了,而好巧不巧地,宁王前些日子还真和他通过信。

    当然,巧不巧不重要,宁王和朝中很多人都有书信往来,谈的都是文学、道德,那书信的内容,锦衣卫、东厂那帮人只怕比宁王自己都熟悉。

    重要的是,好死不死的,他止止道人邵以正,现在管着天下道门,别管是不是名义上,别管是不是个徒有名声的图章,皇帝要是叫他过去,问他“这杨尚荆到底是不是文昌帝君转世啊”,他怎么回答?

    回答不是,那么坑死了杨尚荆,外朝的头头脑脑有一万种方法让他的徒子徒孙不痛快,这还不说,只怕宁王也得和他理论理论,毕竟涵虚子这个名头在大明朝,和止止道人是不相上下的。

    如果回答是,那就是恶了皇帝,虽然如今快要八十、自己也没算准自己还有多少年好活的邵以正不太在乎什么名头,但是为了自己的徒子徒孙好过一点儿,要弄个大真人的封号也是势在必行的,可是好死不死的是,这加封大真人的权力在皇帝手里,当代天师想要弄个大真人的封号,还得给权贵们送礼,让权贵们帮忙说项。

    总之……这特么就是把他这个左正一架在火上烤,各种不好办。

    眼睛一扫,瞧见了桌上的还带着鼻涕、口水的纸,邵以正就是一笑,左正一不能出去云游,还得看着《正统道藏》的进一步校订,那么为什么不装个病,把这个风头熬过去了呢?

    所以他开了口:“师祖近日偶感风寒,料想是内丹除了差错,以致阳气外泄、阴虚入体,还需闭关数日,调养身心,此间若有什么事体,你且帮师祖记下,待师祖出关之后,再做计较。”

    小道童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自家师祖到底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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