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三章

    仙居县的县令曾信,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家境还算殷实、出身高不成低不就、底子薄的不像话的县令,朝中就算是有关系,也不过是靠着钱维护起来的塑料同窗情,啊不对,还没有塑料解释,大概也就是宣纸同窗情。

    就是当年一起在国子监里面读书的情分,人家科举高中,做了大官儿了,看着当年的情分,给他一个送冰敬、炭敬的理由罢了。

    恩,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听起来就挺高雅的,正好符合了文人们的追求嘛。

    但是处州知府就不一样了。

    正四品的官儿,整整一府之地的父母官儿,牛的一比,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上来就能随随便便胜任的职位,为官经验不丰富,背后的靠山不强劲,自己的手腕不高明,分分钟就得被本地的土豪碾死。

    尤其是处州这个地界紧挨着福建,境内的庆元县还有银矿的矿坑,这可是妥妥的肥缺儿,当年运做出来这么个位置,需要的更是无数的算计和心血。

    所以杨尚荆对仙居县令曾信吓唬几句,也就算了,基本曾信就是有什么小心思,也不敢翻腾什么大浪花,可是这处州知府刘世龙,完全没必要鸟他的训斥。

    毕竟杨尚荆那个备倭衙门就算玩出花来,也不过是统领着嘉兴、杭州、绍兴、宁波、台州、温州这沿海六府的兵丁,这手伸得再长,也没办法伸到处州来。

    就算杨尚荆想要胡闹,在处州闹出什么事端,为了平衡浙江内部的派系势力,孙原贞这个做承宣布政使的也得站出来,申饬杨尚荆一番,反而对杨尚荆的威望有损——毕竟做老大的不能给下面的小弟留下“厚此薄彼”的印象,毕竟杨尚荆现在还兼着黄岩县县令的差事。

    不过杨尚荆在路过处州的时候,还是打算在那里停留了一夜的时间。

    “你是说,那杨尚荆在城南的景安客栈住下了?”

    刘世龙背着手,站在自家的庭院里面,眉头紧蹙。

    处州府的治所在丽水县,二江交汇之地,有处州卫负责拱卫,城南的景安客栈,也叫景安楼,乃是城中最好的一处客栈,楼高六层,站在楼顶,可以一眼看见两江合流之处,实乃观景的绝佳之所。

    他的师爷站在他的身后,摇着手中的扇子,装着说书先生口中无所不能、算无遗策的诸葛孔明:“回明府的话,正是。”

    “以回乡探亲之故,非是公务,不住馆驿,专门跑到民间的客栈住宿,这是要搞一个公私分明的名头出来?”刘世龙摇了摇头,“不像,他杨尚荆虽然不是什么奉旨回乡,可到底是正四品的官身,用用这朝廷的馆驿,谁也不能说甚么。”

    刘世龙虽然有不鸟杨尚荆的本钱,可是本身却也不愿意得罪杨尚荆,对于这个从正统九年开始,一飞冲天,似乎不可阻挡的政坛新星,他也得慢慢揣摩,小心应付。

    那师爷哈哈一笑,羽扇挥舞的更勤快了那么一点儿:“明府绝非庸人,何故如此自扰?在下一言,请明府静听。”

    这个师爷虽说有点儿那么爱装叉,可是能能耐还是有一点儿的,所以刘世龙在关键的时候,也愿意听他说话,所以摆了摆手,说道:“师爷请讲。”

    这师爷一边摇动羽扇,一边在地上溜溜转转:“明府所虑,无非这杨尚荆缘何不住客栈罢了。此事若是放在其他官员身上,大抵还有个分析之价值,可是放在他杨尚荆的身上,明府只当他不存在罢了。”

    刘世龙眉头一挑:“何以见得?”

    “这杨尚荆出身建安杨氏,乃是大富大贵之家,咱们这处州离着闽地,也不过山峦之隔,明府还不知道那杨家到底有多富么?这杨少詹事出身殷实之家,又非奉旨南下,自然是想着走的舒坦些罢了。”师爷笑着答道,“这官府馆驿有甚么东西,明府自然是知道的,便是百般优待,又如何赶得上这处州府内最好的客栈?”

    刘世龙沉吟了一下,不由得点了点头:“师爷所言有理,有理啊。”

    杨尚荆能够眉头都不皱一下地砸出三千贯,弄个花魁给自己暖床,自然就不会吝惜一点点的房费了,一路南下又是奔波劳碌,谁不想睡得舒服一点儿?就官府那个馆驿,哪怕因为杨尚荆是正四品的官儿,也不可能给抬出来正一品大员用的东西吧?

    话锋一转,刘世龙就皱着眉头问道:“你说,本官是见不见他一面呢?”

    师爷眉头一耸,手上的动作都为之一顿,显然是在思考其中得失,过了良久,这才叹了口气:“依在下愚见,明府还是见见他好些,总归是在处州地面上过去了,若是不见,他日,只怕是不好相见啊。”

    顿了顿,师爷摇了摇头:“这浙江的左右布政使,可都是翰林院出来的人呐。”

    翰林一系的官儿,大多比较团结,因为不同于其他官员,这帮修史、著书的出身的,清贵,也容易死脑筋,受人排挤,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要团结不少,一些上下级的“老领导”关系,就要比别处稳固不少。

    刘世龙沉吟了一下,脸上依旧有着犹豫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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