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家家户户,都有个“鸡屁股银行”。整天盼着一两只鸡蛋解馋,或者换换柴米油盐。

    但是养鸡也不是正大光明的,你养一只可以,但是养四五只就不行了,因为现在集体主义的观念很重,你不为公家养鸡养猪养羊,反而在自家养,那就是不“积极”的表现了。那是要被pi斗的。

    钟家也有一只母鸡,每天都是大妮在喂。养的又肥又大。

    她看到钟老太把这半个月的鸡蛋都送人了,心里很痛苦。她拧着头在路上走,忍不住就被钟老太拽了一下,她心里依旧火大,看到钟大妮的样子忍不住就骂道:“你以后别叫我看到你这没见识的样子了!真是丢人。”

    钟大妮还在茫然,看到钟老太脸色不好看,嚅嗫的点了点头。

    二妮悄声对她说:“你真是笨,你不该吃腊肉的。你吃了腊肉,奶奶就生气了。”

    大妮听到这句话,惊恐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声音陡然一变,低低的在身后抽泣起来,二妮的话告诉她,她不应该吃腊肉,但是她是吃了的!而且还吃了不少!她一下子就变得自责和后悔起来,责怪自己刚刚犯错....

    三妮皱眉头,她想不通奶奶为什么生气,于是大声的问道:“为啥大哥不能吃?我也吃了啊,你也吃了。”

    二妮呛声道:“你该推辞一下,方才陈奶奶叫我吃我一口也没吃,是后来大姑叫我吃我才吃的,我跟你们两个才不一样呢,你们刚才吃的多欢呀。”

    三妮儿不屑:“那你还不是吃了,切~”

    二妮:“你!”

    见他们争执,钟老太头疼不已,她喝骂道:“都安静点!不准吵架。”

    扭头对三妮警告:“姐姐跟你说话,你不准顶嘴,听到没有。”一家人力,就钟老爹对三妮儿最严厉,因此她早就习惯了,但是钟老太同样拥有无上的威信,于是她装作乖巧的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不再犯错误。”

    说完,她吐了吐舌头。

    钟老太见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是气又好笑。竟也忘记了方才的恼怒,转身专心的赶路起来.......

    今年的年过的无比漫长,在规定了春节一切从简,以及不放假的规定以后,年味渐渐的消失了。人们虽然不在整天往地里跑,过年的气氛却没有了。春联和年画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走亲戚和祭拜灶王爷被明令禁止。城里的工人还在咬着牙梆子工作。

    而知青所里,一众少年少女们躲在被窝里哭泣。他们要支援农村建设,因此大年三十的夜晚还扛着锄头在铲土,听到鞭炮的声音,有的人眼泪一掉,传遍了整个队伍。

    四妮儿躺在床上,听到三姐妹的声音从老远的风声中夹裹而来,她一睁眼一闭眼,冷风带着清冷的春节而去,绵长的呼吸和时间都被冻在了时钟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又听到了燕子盘旋在屋脊的叫声“喳”的打转。

    春节,过去了。

    时间一晃两个月,冬雪渐渐的融化,路出地下脏污的泥水。牲口也被拉出棚子里照料。山里北雪覆盖的银装渐渐掀开一抹绿意。过年的气氛才渐渐的散开了。村里人盯着后山坡的草地什么时候蹦青,便集体去挖野菜吃。

    这个时候也叫做青黄不接。过了年,难得吃的鼓囊囊的肚皮又干瘪下去。这个时候就开始盼望着春耕快点来了。中部两年三熟,冬小麦割完就是春耕,那一片整齐的麦茬在寒风中依旧精神抖擞,现在成了所有人的指望。

    作为一个婴儿,四妮儿整天睡,她不管事,也懒得睁开眼盯着屋顶看,由于三儿生病卧床以后,钟家惨失一个成年的劳动力。因此连三妮也跟着去做事情了——她每天都提着一个臭烘烘的篓子捡牛屎。白净的脸上全是黑灰。短短一个月,瘦的比二妮还厉害。她眼睛里虽然偶尔闪着光,却也不像当初四妮儿看到她时候的活泼欢脱了。

    那年摔伤以后,过完年初,三儿躺在床上,头发掉了一大把。

    她有了大量的时间照顾两个孩子,因此小五和四妮儿就再也没出过门,她不再跟着大妮儿下地,整天呆在屋子里。

    她在家偶尔听到咳嗽声,可是日复一日的饥饿让她胃部如同火烧一样。干瘪的干瘪的露出一排小小的肋骨。只有盼着到晚上,或许大妮和三妮儿能找到点吃的喂她。

    春天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钟家欠了一笔钱,钟老爹说什么也不肯拖着不还,就发狠拿了刚发的新米换了一半米糠,一半玉米面,一小部分白薯干凑合吃。

    别说队里条件差的人家,就连牲口吃的豆饼都比他们吃得好!

    钟家男丁还好,去春耕的时候吃的是干饭。而钟老太自己很硬气,吃的稀杂粮粥,什么黄的绿的黑的东西糊成一团。她吃了两顿能照见人影的粥以后,脸色也变得发黑。走路摇摇晃晃的,原本就干瘦干瘦的老太太变得跟木棍似的。

    三儿当时看到这幅情景,抓着钟老太的手哭泣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用,没的害苦了咱们一家,娘你吃吧,我就是饿死也不能让娘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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