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她仍然会想起那一天。那是她第一次来到被冰雪覆盖着的白夜城。虽然她的父亲是白夜城白昼领域的前副将,但是母亲却是中原的一名歌姬,因为一场大病,母亲早早地去世了,留下自己和父亲相依为命。七岁那年,父亲跟她说,自己还有个弟弟在白夜城,他要将他们母子俩接到中原来生活。于是她随同父亲一起来到了极北的荒芜之地——白昼。

    那天,连绵了几天的大雪刚刚开始融化,太阳的光线洒向了荒原,给银装素裹的大地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在那泛着金光的寸草不生的荒野上,苗萋萋第一次见到仅比自己小一岁的苗子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她清晰地记得,站在一个蒙着黑纱的女人后面的,那个有着苍白谦卑的脸却又有着阴鸷目光的小男孩。那样的神情,不是一个几岁孩子应该有的。

    小男孩朝父亲笑着,乖顺而又懂事。他称呼父亲为“爹”,所以他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吧。

    她的目光还未从男孩身上移开,男孩身边的妇人就亲切地摸了摸她的头道:“这就是萋萋吧,多美丽的孩子啊。”

    苗萋萋有些不适应这突然的亲昵,往父亲身边靠了靠。父亲却不太开心地说:“躲什么,这是你二娘,这是你的弟弟,苗子安,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知道了吗?”

    父亲一向对自己很严厉,苗萋萋认真地点了点头,仰头对那看不到脸的妇人道:“二娘好。”

    许是自己一板一眼却又不太情愿的反应逗笑了小男孩,男孩轻轻笑了声,大大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妇人慈爱地对男孩说:“子安,还不跟你姐姐打个招呼。”

    “姐姐。”男孩眼中的光芒很耀眼,似乎很愉快地接纳了她。

    不过这只是表象而已,很快苗萋萋便发现,苗子安很排斥她。没有旁人在的时候,苗子安从不叫自己姐姐,总是直呼她的名字,充满恶意地中伤她。他的温顺有礼,只是故意表现给父亲和母亲看的。

    “萋萋,听说你的娘是中原风花之地的歌姬,那种地方的女人,是不是跟很多人睡过?你真的是我的亲姐姐吗?”年仅六岁的苗子安竟然说出了这一番话。

    当时的苗萋萋怒火腾升,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扬起了巴掌就要朝男孩扇去,却远远地看到父亲苗延和苗子安的母亲走了过来,父亲立马冲过来,不由分说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嘴里骂道:“混账!”

    习武之人的力道之大,苗萋萋觉得自己的脸颊都麻了。

    苗子安顿时愣住了,他的母亲连忙跑了过来,苗萋萋以为自己又要挨一顿训斥,却没想到那个女人却一把将自己抱在怀中,像个慈爱的母亲一样摸着自己红肿的脸颊,柔声细语道:“萋萋疼不疼?”然后又回头对父亲嗔道:“你打孩子干甚?孩子还那么小!”

    父亲苗延护子心切,没料到反倒被责怪,于是脸上黑沉沉的,又不敢对着自己的妻子发作,于是扭过头问苗子安:“子安,告诉爹,你姐姐为什么要打你?”

    苗子安显然没从刚才那响亮的一巴掌中回过神来,错愕地看着父亲说:“姐姐是跟我闹着玩的,没有打我。”

    “萋萋,跟二娘回房,我帮你消消肿。子安你也过来。”

    苗萋萋觉得,苗子安的娘比起父亲对自己,实在是好太多了。父亲虽然教她武功,但似乎不怎么喜欢她,经常一暴躁就打骂自己,她想也许是因为母亲去世对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所以父亲就把自己的痛苦转移到了她身上。

    苗子安的母亲出门总戴着厚厚的黑面纱,苗萋萋原本以为是因为二娘面貌见不得人才常常遮住脸,但有一天自己看到她将脸上丑陋的黑斑洗去,才发现二娘竟惊为天人。后来偶然听到家里的下人叫二娘为公主,加上父亲对二娘恭敬胜过恩爱的态度,苗萋萋终于知道自己的二娘,原来是白夜城的公主。一个为了爱情而逃婚甚至与落魄至今的白昼前副将私下生子的尊贵非凡的女人。也许正是出于这种高贵的血统,苗子安天生就有着一股优越感,让他对血统低贱的苗萋萋保持着疏离甚至厌恶的态度。

    苗萋萋心想,明明是苗子安母子俩从母亲身边夺走了父亲,然而苗子安却总是用嫉妒嫌恶的眼神看着她,让她觉得自己才是他们这一家子中多余的那个人。苗萋萋对苗子安印象的转变,可能是一日下着雨的午后。

    二娘说苗子安从出生时身体就很弱,苗萋萋经常听到他咳嗽,他俊秀的脸总是很苍白,有时候咳嗽咳的厉害,脸就会憋的很红,像要涨出血来。年幼的苗萋萋以为,他会在某一天咳嗽的时候突然死去。然而身体弱不禁风的苗子安,却救了一只不小心掉进河里的小狗。

    苗萋萋那日看到苗子安的时候,他正将腿踩进泥泞的沼泽中,吃力地伸手去拉住小狗的腿,好不容易才将小狗救了起来。上来的时候,他的衣服和裤管已经全部沾满了污泥,但是他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而是将小狗抱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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