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奏递交到了朱佑樘手里,朱佑樘身体颇为孱弱,努力咳嗽了几下,才慢悠悠地将这急奏打开。

    随即,朱佑樘抬起了眸来,他的眼睛不由奇怪地看了柳乘风一眼,随即又继续埋头去看奏书。

    等到将奏书看了两遍,朱佑樘才皱着眉将奏书合上,看向柳乘风,慢悠悠地道:“柳乘风,周成死了!”

    柳乘风脸上的表情还算镇定,可是听到周成死了,顿时明白方才为何朱佑樘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他不禁道:“如何死的?”

    朱佑樘语气平淡,可是眼眸却很是深沉地看着柳乘风,慢吞吞地道:“在京县的途中,一家三十余口,连同四十多个家人仆役,为人所袭,无一人生还。”

    柳乘风不禁吸了口气,总共七十多人,居然全数被杀。京县乃是天下首邑,隶属顺天府,也算是天子脚下,因为靠着天津卫那边,原本还算热闹,可是这几年,通州渐渐热闹起来,再加上连驰道也是京师直通通州,所以天津卫的地位已经降低了不少,就算有人去天津卫,那也是去通州登船,顺水而下天津卫,这京县自然而然就渐渐萧条起来。

    至少从前京师到京县的官道如今已是杂草丛生,荒废了不少。可问题是,周成既然要回老家,却又为何不走通州,偏偏走这京县?去京县,莫非是去天津卫吗?

    当然,柳乘风深知周成的死对他这个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是巨大的打击。锦衣卫都指挥使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担当的差事,这可是天下最要害的几个职位之一,若是让一些藏污纳垢之徒掌握,那可绝不是开玩笑。周成一死,所有人首先就会怀疑到他柳乘风的头上,这天下能有这动机,有这手段和能力的人,还能有谁?

    首先,周成和柳乘风算是死敌,双方在那一次酒宴上唇枪舌剑,几乎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

    这其次嘛,七十多口人悉数斩杀殆尽,这般的很辣,也难免会让人联想到柳乘风了,至少在许多人的眼里,柳乘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最后,就是要杀死这么多人,那必须要有这实力,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至少也需调动数百人马,事先能侦查到对方行走的路径,事先做好埋伏,等到周成等人路过埋伏地点时,再堵住各个路口,将周成等人全数杀死。

    这世上与周成有不共戴天之仇,同时又有这能力布局的,除了柳乘风还能有谁?可以说,几乎所有人听到了这个噩耗,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柳乘风。

    柳乘风此时也感觉到,朱佑樘看他的眼神有点儿不善了。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朱佑樘根本就寻不到第二个嫌疑之人。对朱佑樘来说,周成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堂堂致仕的左都御史,居然满门被人杀死,若是杀人的是柳乘风,那朱佑樘又如何继续去信任一个手段如此残酷,心机如此阴狠之人?

    朱佑樘站了起来,脸色冷峻,他没有要求柳乘风解释什么,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柳乘风,方才朱佑樘的一席话几乎是用一副托孤的口吻说出来的,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已将柳乘风当作了未来辅佐太子的人选之一,理由也很简单,其一是柳乘风与太子关系本就极好,他和太子之间绝不可能会有什么芥蒂,也不会有什么隔膜,能够尽心竭力的辅佐。这其二,自是柳乘风的能力和忠心。而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朱佑樘认为,柳乘风虽然有时手段过激,甚至有些时候做事不计后果,可是在他看来,此人仍还算忠厚。

    一个人是否忠厚,对朱佑樘尤为重要,他当然清楚太子是什么姓子,太子姓格粗鲁,待人真挚,极容易受小人蒙蔽,假若柳乘风只是貌似忠厚而内心狡诈的话,那自己又怎么敢让柳乘风来做朱厚照的辅臣。

    宫里已经给了柳乘风太多权利,若此人是狡诈之徒,一旦作乱,太子又凭什么去应对?

    朱佑樘的眼眸中已经掠过了一丝冷冽,若说方才他在柳乘风身边还像个慈和的长辈,可是现在却已经不自觉地流露出了皇帝的威严,他几乎是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柳乘风,似乎想一下子把柳乘风的心底看穿。

    而柳乘风此时终于明白——出事了!

    周成的死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杀人案这么简单,在这背后有着很深的背景,老皇帝身体越来越孱弱,已经开始关注到了托孤的问题,而新君却是个不知深浅的小孩子,没有多少阅历,有的只有信任。

    此时的老皇帝和太祖皇帝的心思其实也是一致的,他们都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储君年少、不谙世事,因此他们必须清除掉朝廷里的一些野心家和一些权臣,太祖皇帝较为直接,直接拎着屠刀大开杀戒,所有有可能威胁到新皇帝的人全部杀光殆尽。而在这一点上,朱佑樘其实要温和得多,虽然手段不同,心思却是一样,就比如大学士刘吉,其实刘吉突然受到冷落,以柳乘风的猜测并不只是皇上认为刘吉在背后搞小动作这么简单,刘吉这个人靠的就是搞小动作起家的,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人,皇上岂会看不穿他?

    而之所以在位时多番启用刘吉,并不是皇上对刘吉有什么好感和信任,而是认为刘吉虽然品德不好,可是能力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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