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速之客抵达了这里坐在花厅,他的眼睛东张西望,似是在打量这花厅的布局,显得兴致勃勃。

    这人穿着一件道袍,年纪已是过了四旬,却没有中年的持重,手里虽捧着茶却不去喝,目光却是落在花厅中一幅秋猎图上。

    这种图画在明朝很为流行,便是寻常百姓也会买一张悬在屋中,读书人一般是不张贴的,多半也是嫌这图带着几分武气,以画观人,这位成国公想必是个不计较别人看法的人,这样的人其实最难打交道。

    来人吃了口茶,不疾不徐的换了个坐姿,正在这时,厅外响起一声咳嗽,门洞里,一个瘦弱的人影负手出现。

    在许多人眼里,成国公应当是个虎背熊腰的人,毕竟参与军机,守备南京,坐拥十万大军,这样的人必定是个魁梧的大汉,就算不如张飞、许褚,那也该有几分凶气。

    可是进来的这个人只是穿着寻常的长衫,头戴着寻常的纶巾,身材修长,书卷气显然比凶气要多的多,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不似寻常人那样左顾右盼,而是带着几分锐气,目不斜视,就算偶尔目光移动,也有几分顾盼自雄的凛傲之气。

    来人连忙站起来,作揖道:“这位可是朱公吗?”

    朱辅微微捋须,那锐利的眼眸在来人身上打了个转,似乎一眼看穿了来人似得,霎那间,他眼中的锐气尽敛,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蔼色,朱辅微微笑道:“不敢,还未请教足下高姓。”

    “鄙人刘成刚,奉宁王之命,特来送礼。”

    刘成刚……这个名字燕京城或许已经家喻户晓,可是在南京,只怕没几个人听说,若是在京师听说刘成刚跑来了南京,只怕所有人都要惊掉下巴不可。

    对朱辅来说,这个名字平淡无奇,他只是莞尔一笑,淡淡道:“宁王?我一向与宁王没什么联系,怎么,宁王跑来我这寒舍做什么?”

    这句话的意思就有点儿不像待客的道理了,不但言语冷淡,而且还有逐客的意思。

    刘成刚不以为意,道:“小人前来,不但是备了宁王的礼物,同时也是来为公爷安顿后事的。”

    朱辅眼睛一眯,那收敛起来的锐气顿时又展露出来,低声冷哼:“哦?莫非你是来做说客?”

    一语说破了刘成刚的来意,让刘成刚无所适从,他为宁王奔走,见识的人不少,可是朱辅这样的人却鲜少打过交道,这个人给刘成刚的感觉,仿佛一座大山,明明这个人已经走投无路,可是仍带着一股深不可测和一切尽在手中掌握的感觉,刘成刚硬着头皮,道:“宁王也是为了公爷着想,宁王说,公爷世子犯了罪,迟早要波及公爷,波及朱家,何不如……”

    朱辅至始至终眯着眼,冷笑的看着刘成刚,事实上刘成刚是来做什么的,他一清二楚,他自己也深知自己的处境,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和宁王有勾结,以他的身份,当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不曾动摇过,一旦自己的儿子获罪,朱家必亡。他若是想死中求活,唯有投靠宁王,与宁王同流合污,里应外合,兵不血刃的尽快拿下江南半壁,如此,他还不失做一个靖难辅臣。可是……朱辅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冷意,毫不犹豫的打断刘成刚的话:“吾太祖护国靖难,随文皇帝征战四方,数历生死悬念之间,不知背主为何物,仗此不世之功,追封为东平王,配享成祖庙廷。祖父在时,历经土木堡之役,迎战鹞儿岭,中伏死,所帅五万骑皆没。虽无功劳,却也算节烈。家父在时,国家承平,蒙朝廷恩宠,守备南京,加太子太傅。朱家历经四代,从无背主求荣之人,今曰我朱家获罪,那是命数,有不孝子私通宁王,那也是我朱家家门不幸,可是想要我朱辅一错再错,你回去告诉宁王,这是痴心妄想,两军交阵不斩来使,况且宁王也还算是我大明的臣子,虽说宁王已是司马昭之心,可是今曰我且放你回去,你若是再敢多言,可莫怪我今曰取了你的首级。”

    一番话吓得刘成刚打了个哆嗦,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朱辅,按理说,他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算朱辅不从,那也该犹豫再三,岂可这话还没说就彻底回绝,可不要忘了,朱辅若是不从,那便是死路一条。

    刘成刚期期艾艾的道:“这……公爷难道不多思量一下吗?要知道,公爷一旦与王爷……至少这半壁江山……”

    朱辅背着手,身子像标枪一样站的笔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刘成刚心里暗怒,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心中冷笑:“今曰你不从,明曰便是你押到午门授首之时,不识抬举。”只是在朱辅的威压之下,他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得灰溜溜的道:“宁王好意,公爷竟是不识,实在遗憾,但愿公爷不要后悔的好,小人告辞。”

    说罢匆匆走了。

    刘成刚一走,朱辅背着手,伫立了片刻,随即面北而叹,带着说不出的遗憾和惆怅,长吁了口气,整个人漫无目的的寻了个椅子坐下。

    他想不到,自己的嫡长子居然做出这种事,事情看来已经很难挽回了,若是其他的事,或许朝廷还会原谅,可是涉及到了勾结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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