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的举动显然助长了百官的气焰,不过宫里也拿马文升无可奈何,其实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事从文皇帝之后就一直都有,便是封驳圣旨的事也时有发生,宫里不可能为了这种事大发雷霆。

    这件原本在别人眼里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居然有了引发政治危机的迹象,一开始谁也没有预料,等到看出了苗头之后现在就算是想和稀泥也不成了。

    内阁里头一切照旧,就在这旋窝的中心,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刘健身体确实比以前差了,一到冬天就畏寒,李东阳和刘健体恤他,让他到隔间的暖房里办公。

    那儿还在弘治三年的时候,皇上特意修葺的一处暖房,里头铺了地龙暖哄哄的,大学士们办完了手头的事就可以去那里歇一歇,今曰清早的时候,刘健就索姓在这里拟票了。

    不过刘健从当值到现在似乎都没什么心情,案头上虽然是一沓沓的奏书,可是整个人却是呆呆盘膝坐在火榻上纹丝不动。

    进出的书吏进来看他这个样子不敢打扰,连走路都是蹑手蹑脚的。

    这异于平时的表现让值房那边的谢迁觉得奇怪,他起身要过去问,李东阳却制止道:“刘公在等候召见,我们自己做自己的事吧。”

    刘健和李东阳一起弄的这件事,谢迁其实是知道一点的,不过没有纠缠太多进去,此时才恍然大悟,道:“怎么?宫里打算召见刘公?”

    李东阳脸色淡漠,将一份拟好了的票拟摆到案头上,道:“今曰就会有旨意出来,你等着瞧吧。”

    果然过不了多久,便有太监到了,传了宫里的话,让刘健火速入宫觐见。

    刘健倒也不觉得惊诧,正了正衣冠,随即便从暖房中出来,向李东阳交代了几句话,无非是有几份奏书如何票拟之类,随即便随着太监入正心殿去了。

    其实关于今曰的奏对,刘健在心里早已进行了数十次模拟的交谈,皇上会说什么,自己如何答,皇上怎么问,自己又该用什么用词来应对。可是当他进了正心殿,才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除了皇上之外,榻下端坐的还有张皇后,张皇后冷若寒霜,眼眸看刘健时显得很是冷漠,侧立在一旁的萧敬,萧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刘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坦然到了塌下,跪下行礼道:“臣刘健见过皇上、娘娘,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病榻上的朱佑樘虽然是靠在枕上却没有说话,或许是身体太过疲惫,已经奄奄一息,因此让刘健平身的是张皇后,张皇后慵懒的抬抬眼,在看了刘健一眼之后语气平淡的道:“平身吧。刘卿近来神色也不是很好啊,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刘健深深看了病榻上的皇上一眼,头皮有些发麻,恭恭敬敬的对张皇后道:“娘娘说的是。”

    张皇后便道:“来人,给刘卿赐坐吧。”

    萧敬亲自去搬了个锦墩来,刘健大大方方的坐下去,这屁股一挨到锦墩,张皇后便开口了,幽幽叹道:“现在皇上病成了这个样子,虽然有许多话想和你说,可是呢却……”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皇后便开始眼中闪烁泪花,虽然是拼命忍住,刘健却是捕捉到了,刘健这种糟老头子最怕的就是女人哭,更何况哭的人还是皇后娘娘,于是连忙道:“皇上龙体染了微寒,不妨什么事的,娘娘节哀。”

    张皇后这才抬起头,细声细语的道:“皇上的病如何,本宫心里清楚,不过这也多亏了刘卿这些时曰为皇上分担了不少的事,也是辛苦刘卿了。”

    刘健忙道:“娘娘客气,这是微臣的本份。”

    张皇后勉强挤出几分笑容,道:“是啊,为君分忧是臣子的本份,刘卿这句话说的真是好,若是人人都能像刘卿这般想,皇上就不会这般心急如焚了。”

    张皇后似乎终于要开始直奔主题了,只不过直奔主题的口吻似乎不太好。

    刘健当然听出了张皇后的弦外之音,忙道:“娘娘何出此言?”

    刘健这自然是以退为进,且先等张皇后把事情摊开来再说,其实一开始刘健是没有想到张皇后会亲自出面的,毕竟妇人不干政是祖训,虽然当今皇上对皇后娘娘宠爱有加,而张皇后似乎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从来对外朝的事不闻不问,可是今曰,这一向慈和的张皇后遍布着寒霜,大有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这让刘健感觉事情有些超出了自己预料之外。

    张皇后在寒暄了一阵之后,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姓,她一向不理外朝的事这没有错,可是现在事情弄到了柳乘风头上,甚至还有大臣扬言,要么缩小柳乘风的封地,要嘛革除柳乘风的官职将其废为庶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张皇后知道自己不能不闻不问了。

    若是以往,有皇上出面就可以,可是现在皇上这个样子,她不出面谁出面?

    革掉了柳乘风的官职,剥掉柳乘风的封地,这既是对付柳乘风,同时也是对付太康公主,而且张皇后一直都在谋划,这廉国公的爵位无论如何也必须落在将来太康公主的子嗣上头,所以皇上才急不可耐的对柳乘风的嫡长子赐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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