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撄宁与三个少年郎同睡一间房,虽然身体疲累不已,但却迟迟无法入睡。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赵孟昭轻薄自己的噩梦给惊醒了,重新入睡,又是一番挣扎。

    翌日一早被陈将唤醒,她眼睛都睁不开。

    “昨夜没睡好?你眼睛都肿了。”陈将关切道。

    “嗯……”撄宁揉了揉眼睛,“可能择床。”

    沈隙一边穿衣服,一边朝撄宁瞧了一眼,嗤声道:“娇气。”

    撄宁抬眸,无意瞧见他还未穿好外裳,以至于下边亵裤撑起了一把小伞。她忙撇过头去,脸也止不住烧了起来。

    虽是两世为人,上一世也是为人妇者,但因为夫君半身不遂的关系,从一开始就睡在了侧室,不让她近身。为此,她从不曾见过书中所云男儿“一柱擎天”。

    而她这样的反应偏生被沈隙看到了。他得意地笑了,挺身走上前去,道:“没见过大的?你这么娇气,毛还没长齐吧?”

    “去去去!”陈将听言忙将他推开了,怒道:“粗俗!有辱斯文!”

    撄宁这才平复了些,感激地看了陈将一眼。

    沈隙笑了笑,整理好衣裳,唤了另一人道:“王摄,走,吃饭去!别跟他们一样,磨磨叽叽像个娘们儿。”

    王摄这一路来话不多,性子温吞,不愿得罪沈隙,也不愿得罪陈将。为此,听了这话他应声之后,回身又向陈将和撄宁赔礼式笑了笑,方才疾步跟了出去。

    撄宁心烦意乱地揉了揉太阳穴。

    陈将很为她着急,“这路还长着呢!你可不能把身体搞垮了。”

    “没事,适应了就好。”撄宁笑了一下,强打起精神,伸了个懒腰。

    收拾妥当之后出门,恰遇到了李为止。

    二人行礼之时,李为止的目光免不了落在撄宁身上。见她眼圈两片乌青,是没有睡好的样子,他不禁猜想,她是昨夜被赵孟昭给吓着了。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很快迈步往前走了去。

    撄宁却为昨夜之事尚且有些记恨他。不为别的,就因为发生那种事,他作为司教,竟一句维护的话都没有,根本无所作为!这岂不是助长赵孟昭的气焰么?

    “人不招人喜欢,长得却是真好看……”陈将望着李为止离去的背影,突然兴叹。

    撄宁不禁皱眉,猛踩了一下他的脚背。在听到他“啊”的一声嗷叫后,她的心情倒一下子亮了起来,甚至调侃他道:“你要学人家赵孟昭不成?”

    “我岂能跟那等货色一样?”陈将一本正经。

    “赵孟昭有这癖好,想必开宗之徒里,少不了受他欺凌的……”如是想着,撄宁往楼下看了看,瞧见赵孟昭与谁有说有笑,都觉得对方极有可能被其收服过。

    “唉,呜呼哀哉啊!”陈将感慨一声,与撄宁想到了一块儿。

    好在从此之后,赵孟昭再没有招惹撄宁。他也没有机会。便是洗澡方便之时,撄宁都会喊上陈将为其把门,其他时候,她更是与陈将形影相随。

    五天过去,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抵达了皇城。

    繁华的皇城,是撄宁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她几乎熟悉每一条街道,能叫出每一处地段的名字,通往仪鸾司的道路,她更是熟悉不过。

    那条康庄大道,连接着朝气蓬勃的仪鸾司和肃穆辉煌的皇庭,少有寻常百姓的踪影,有的尽是官宦人家、皇亲贵胄。

    在仪鸾司集结的,还有很多撄宁陈将这样的新人。

    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先撄宁陈将等人抵达的,就有百十来个,其中属于长信分司的,有十余人。

    据说,冬至节前,还会有两百多号人抵达皇城,成为仪鸾司司徒。其中长信分司的新人会比较多。只因太后有口谕:长信人才辈出,当多培育新人。

    仪鸾司住宿条件不错,二人自行结伴住一间屋子。这对撄宁而言,简直是老天爷垂怜。自然而然,她跟陈将一间,沈隙和王摄一间,屋子相邻,不失了同乡之宜,也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冲突。

    第一天到,凌奉迟便受李为止之命,向大家讲仪鸾司的规矩。

    仪鸾司的规矩,自成立以来一成不变,撄宁自是熟悉的。为此,当凌奉迟将一本本写满仪鸾司司规的册子发放下来,要求大家熟记于心时,她感觉甚是轻松。

    洗去一天的疲惫,她很快入睡了。

    亥时一过,整个皇城都陷入一片宁静。

    初芒杨宽一袭黑色常服,只身一人踏着月色,来到了紧挨皇宫而建的公主府。他越墙而入,行迹颇有些鬼祟。

    这个时间了,才回到皇城也不过两天的公主李令月还未休息。

    她在窗边暖榻之上,盘膝坐得笔直,正手执一颗白子,对着一盘就要输的棋局,皱眉凝思。

    突听得三声敲门声,她并不感到意外。

    “进来吧!”她并不往门口看,目光仍在棋局间。

    杨宽进屋,反掩了房门,而后正身,向公主长揖而拜,“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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