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养活人?就问了下去:“那你一天能挣多少?”

    她说运气好,可以有五十元收入,运气不好会赔掉三十,甚至一百多块。她呀运气一直不败,所以一月下来,有一千三百元左右收入,只要不吃山珍海味、穿锦衣,不旅游,不进电影院,没孩子供学堂,不孝敬母亲,就够了。

    正在这时,有人重重拍拍我的背,我转过身。

    是大姐,她凑在我耳旁说:“我没告诉他们,你跟小米走了。大姐晓得保密,凡事长了个心眼。”

    她神秘兮兮地让我跟她走一走,看看老粮食仓库。

    于是我们走到六号院子残留的老院墙底,以前的粮食仓库全是杂草,房子烂朽,碎瓦碎砖,破麻袋间有老鼠在钻来钻去。水沟里的水哗哗响,往江里流淌。

    大姐说她打电话给亲戚朋友。

    “妈和他们关系好,以前都或多或少彼此帮过,得让他们来和妈告别,妈也欢喜闹热。只是妈的好朋友王桂香家没人接电话,莫孃孃一家也通知不到。不过呀,三弟掌大权,接红包,但愿他好好记账,每分钱都花在刀口子上。”

    我说:“大姐,你做得对,我在路上还想着这事呢。”

    母亲以前对我倒是念叨过,若她的天日到了,只要办得跟父亲的丧事一样,叫一个乐队来,亲朋好友聚一下,吃吃盒饭,把她送上路,她就安心瞑目了。于是我问大姐,有无乐队?

    大姐说:“大肚猫办丧事是一条龙,当然少不了乐队。”

    大肚猫手里拿着墨瓶和毛笔,朝我们走过来,说晚上乐队会来。我放了心。

    院门外的空坝已搭好铁筒炉子,大师傅生了火,已在准备主客们的午饭。

    “好好,乐队得像样子才行,否则我会不依。”大姐对他用很厉害的口吻说。

    “大姐不要操心,这次我特别请了重庆市最牛的乐队。”大肚猫说。

    大姐转过脸来,言归正传:“六妹你听着,小米的话,你一粒芝麻也不要捡来信。”

    “你是当妈的,高姿态,下个矮桩,和她修好。”我劝道。

    “你不晓得,这个蠢女,死脑筋一根。”

    大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晓得吧,我为啥反对小米交的男朋友,因为他没工作不说,还吸毒!靠打麻将为生赚几个零用钱。看到小米是南下深圳的背景,认为小米是大款,就傍了她,讨她的好,吃软饭。跟好人学好人,跟着鬼就走鬼路,小米变得跟他一样好吃懒做,不再开发廊。我这个做妈的都快急成神经病。六妹呀,我俩亲姐妹一场,就不怕说丑话,想想小米吧,有一个私生子要养,还养一个吃白粉的大男人!这样坐吃山空,人就得喝西北风饿死。你晓得吗?他们半夜三四点才回家,做男女之事做得打雷下暴雨,阵仗翻天。大白天呢,当死猪睡,睡醒就去吃火锅,不管小孩子教育,满嘴社会上的脏话,还以为时髦。他们这般不求上进,对小孩影响糟透。说了她,她不服,与我对吵。都是他教的。你姐夫也生气,不让那臭要饭的半夜上门,他居然说,只有小米才有资格让他不进这房子。水火不容啊!”

    我递给大姐一张纸巾,她擦了鼻涕眼泪,说:“这不,坏人有坏报,那吃软饭的家什,居然白天走夜路,撞上鬼,去卖白粉!交狗屎运了,一做这门子生意,就被抓住,要坐五到七年牢,幸好他未参与团伙贩卖制造,否则得坐十五年鸡圈,或是吃枪子。小米痴了心等他。六妹呀,大姐我现在信上帝,做善事为主,可是小米啥也不信,就信那个吃软饭的鬼男人。你得劝劝她不要等,自己找个好男人,过日子,省了我当妈的一片苦心。”

    小米今天给我讲她的事,让我在国外替她另找一人嫁走,倒也没傻拉巴叽等男朋友。我对大姐讲了,大姐脸上马上露喜色。

    “她真的是这么讲的?那六妹呀,你得帮帮她,帮她就是帮大姐我。嫁个老外多好,搞不准还会接我到外国走一趟,享享洋女婿的洋福。哈,我大姐二辈子也没有玩过出国的格,谢谢上帝,定是这回信上帝信出名堂来!”她闭上眼画起十字,祈祷起来。

    既然小米男朋友吸毒,未必她不会。出于担心,我问:“小米吸白粉吗?”

    大姐一愣,马上说,“她?她啷个会,绝对没有。”

    我说:“大姐呀,妈妈的葬礼,不要有什么出格的事发生。”

    大姐马上说:“对的,那样对大家都不好。”

    3

    来吊唁母亲的亲朋好友,都说母亲寿终正寝,好福气。如果我问一问姐姐哥哥,他们也会这么看,我之前也这么看。可是想到棺材里母亲那骨瘦如柴可怜巴巴的模样,我没法这么看。

    母亲临死前,尤其是在1999年父亲去世后,她到底过得如何?始终让我牵肠挂肚。问大姐,她会说的,啥也不问,她也会说,她说五嫂二姐他们对母亲如何不好,如何让母亲恨不能马上从家里搬出来,和她住在一块儿。

    有时大姐就像一个打小报告的人。我本来不喜欢,但听她说,可以让我了解家里发生的事,明知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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