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城六千冤魂归地府, 这座城终于彻底成了空城。唐僧师徒没有必要多留,依旧要踏上西行取经之路。

    我这短胳膊短腿的布娃娃,向来是没有话语权决定自己去向的。本以为应会留在南音城,与傀儡作伴,直到有人来寻我……

    谁知, 傀儡却打算离开。

    这具傀儡看似没有意志,偶尔却会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举动。它身上附着了遭我遗弃的残魂, 但画风与我本人完全不同, 大概残魂之于这具傀儡, 仅仅只是动力源一样的东西, 而非构成它内部性质的主体。

    唐僧师徒将要离城,行至来时相对方向的城门口, 却见傀儡女子提着佩剑匆匆赶来,手里还提着布娃娃。

    “这姑娘要和我们一起走?”猪八戒挠头, 即使弄清了南音城中往事,但这具傀儡身上的怪异之处却丝毫未能解明。

    傀儡提剑, 亦步亦趋地跟在白马屁股后面,并无解释的意思。它虽做出了无法理解的举动, 却好像没有能够做出解释的自我意志, 只能达成单一的目标。

    猴脸行者走过来, 提着我的娃娃衣领, 将我从傀儡手中揪过去, 它也没有丝毫的应对。

    孙大圣看出傀儡不会答话, 提着布娃娃来问我:“喂, 这傀儡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情况。

    其实我心里有一点猜测,但无口难言,我与这位齐天大圣之间没有丝毫默契可言,光靠简陋的肢体动作自然难以说明。

    唐僧师徒三人一马云里雾里看了一会儿我的表演,依然摸不着头脑,索性放弃。

    “要跟就让它们跟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大圣将我丢回傀儡身上,因傀儡没有反应,我只好自己爬上它的肩膀,指望它行行好给我代步。

    玄奘迟疑:“这……怎好带着女子上路?”

    猪八戒摆摆手:“嗨,师父,一具木头身,一只棉花娃娃,哪儿算什么姑娘啊?”

    连容易色迷心窍、为女子美色所惑的八戒都不将傀儡与布娃娃当回事,的确像是有些小题大做。

    玄奘念了几句心经驱散心头杂念,循规蹈矩地向傀儡施以一礼,一行人便上马出发了。

    虽然取经一行人中,孙悟空与猪八戒脚程都不同常人,唐僧有白龙马代步,但实际行路速度不算太快,傀儡女子在马屁股后面倒也能跟得上。

    出城一里,傀儡忽然拐弯,坐在它肩上的我也不得不跟着走。后方听到唐僧师徒的言论,两个弟子倒是想直接走人,幸得唐三藏好心提出等上一会儿。

    傀儡走得并不远,停下步子时勉强还在唐僧师徒可见距离之内。

    它在路边停下,握剑割去茂密杂草,露出野草丛后的一道墓碑来。

    “……”

    傀儡在墓前伫立片刻,忽然跪下去,对墓碑合掌大拜,害得我险些甩飞到墓碑上。

    墓前石碑上无名无姓,不知墓中人真身。不过看它的反应,大概就是那位终老南音城的林姓匠人。

    这具傀儡做得算巧夺天工,然而毕竟本没有达到能自己动起来的技术水准,靠着我的残魂强行驱动,跪下之后再爬起来这个动作做得格外艰难。不知十几丈开外的唐僧师徒是否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形,等傀儡费尽功夫站起来,转回路上时,那几人仍耐心等候在原处。

    “阿弥陀佛。”玄奘道,“既然傀儡施主回来了,我们便启程吧。”

    于是再无二话,踏上行程。

    翻过几座山,越过几条河,途中经过几次不足一提的小劫小难。期间傀儡静立在白马旁事不关己毫无动作,连盯上唐僧肉的妖怪都将它与白马一同无视了个彻底,仿佛并不存在似的。

    直到这日行至一条宽敞大河前,傀儡才忽然有了些许新鲜反应。

    它主动离开白马屁股走到河畔前,一双没有视觉的琉璃眼珠望进河水翻涌浪涛滚滚之中,凝望许久,好像有满腔感怀欲抒发,却没有能用于接收这种名为“感动”的信号的大脑,也没有能够畅快大喊的声喉。

    孙悟空问路回来,得知这条河名为流沙河,宽有八百里,长约至万里,想要过河恐怕不容易。

    我正想着又到了一处知名景点,傀儡与我的关注点截然不同。

    它从河畔走回唐僧师徒面前,跪在唐玄奘面前,用木头指尖在地上泥沙中写下一个字来。

    “海。”唐三藏念出它写下的字,摇头道:“施主误会了,此处并非临海,而是一条河。”

    傀儡从脖颈关节中发出咔咔咔的声响,仰起脑袋望着玄奘,仿佛在问——这不是海,那什么才是海?

    它前些日子一直以来都如同一具真正的傀儡人偶,此刻却仿佛像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一举一动都透出灵动的困惑。

    出家人不打诳语,玄奘道:“贫僧并非生在海边,亦是尚未见过大海真貌。”

    从东胜神洲海畔上一块石头中蹦出来的齐天大圣就有发言权了,呵呵一笑说:“这河是宽了些,但哪能与海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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